大山里的家

大山里的家

文：我是素颜

钻在被简里懒怠起身的山子，听到大黄狗在院中不停地扒门，还发出呜呜地哭腔。

这家伙，出什么幺娥子呢?山子披了被子，爬到窗台，掀开窗帘一角往处瞅。大黄狗两只前腿搭在街门上，一边扒拉，一边呜呜地叫着。看来是有事。他急忙穿了衣服，出门查看。

听到门响，大黄狗知道主人起来了，急切地跑到他身边，汪汪叫了两声，又跑到街门口，扭头冲着他继续叫。

山子开门，门口正中的地上放着一个纸箱子，里面传出咦咦呀呀的婴儿啼哭声。他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是一个小婴儿，被一块毛毯包裹着，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正有气无力地啼哭着。看到有人看他，大概被吓到了，停止了哭泣。

大黄狗这时也过来凑热闹，两只前腿搭在纸箱上，冲着小婴儿叫了几声。小婴儿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大黄狗，很默契地回应了几声。好像他俩在交流似的。

可别冻坏了。山子把箱子抱进了家，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出来，放在土炕上，用自己的被子盖了。心里思忖，这到底是咋回事。他从纸箱里翻到了一封信，信里说，这个孩子是个私生女，年轻的妈妈无力抚养，又不舍卖孩子换钱，送给他这个无妻无女的光棍，希望他能善待孩子，好生抚养长大。

年过四十的山子打小虽有小儿麻痹，腿脚行走不便，一直不曾娶妻，兄妹又都有家。以前还有爹娘和他一起过日子，前两年老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家里就剩他一人，和大黄搭伴，日子不免冷清。有人给他送个娃娃过来，这是他巴不得的好事，他自然乐意。不过，照顾这粉团一样嫩的小娃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找了邻居大婶，求教怎么喂娃娃，给娃吃什么喝什么，又求着大婶剪了一堆软和的布，给娃当尿布。

就这么着，又当爹又当娘的山子把女儿小草养大了。小草打小职明好学，听说小草想考大学。村里人私下和山子说，可不敢让她考走，真考上了，再找个男人成了家，这不把你这个瘸子老爹扔下，人家过自个的好日子去。

山子不在乎，他守在深山一辈子，是他的命，他认了，小草的命咋能和他一样苦呢，孩子能走出大山，在外面找个好归宿，是孩子的福气。他不但不能拦着，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孩子上学。

小草争气，果然如愿考上了大学。为了给孩子凑学费，山子找来收木头的贩子，伐了他专门为孩子种下的几百棵树，还有一些中药材，学费凑齐了。山子却被警察抓了去，说是他私伐树木，涉嫌违法。

村人去看他，说这下好了，你前脚刚被警察抓，后脚人家小草的亲生娘就来了，说要管孩子的上学开支。你说说，你白白养大了别人的娃，图啥呢。

山子心里不免酸楚，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十多年来，有了小草的陪伴，他日子才过得不那么恓惶。孩子能找到亲妈，是件大好事，如果再找到亲爸，更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再说了，自己真要判了刑，也影响孩子的前程，让孩子有了好归属，他也安心。这笔卖买，不亏。

你呀你呀!来看望他的村人气得捶胸顿足，养个没良心的闺女，瞧你还这么为她着想，真真是个二百五。

小草还是和亲娘相跟着来看山子了。小草说了：走到哪，您也是我爹。您养我大，我养您老。以后，我就算成了家，也会把爹带在身边。看不起爹的男人，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要。

听得山子泪花花在眼睛里打转转，这娃娃的话让人心疼呢，谁说俺娃没良心了。

小草的亲娘也表了态，当初把孩子交给他抚养，就是看好他这个人，如今，孩子被他养得这么好，她感恩戴德，从今往后，他就是她亲哥，女儿还是他的，她还要正式认他做老哥哥，以后就是亲亲的一家人了。

法律不外乎人情，山子被无罪释放，只要砍过多少棵再补种多少棵就好了。

小草经常写信回来给他讲学校的故事，放假的时候会回来与他一起种树，种药材。小草的亲妈也会带同母异父的两个孩子来住些日子。大黄虽然不在了，它的狗儿子狗外孙还有好几窝呢。

如今山子的家，人丁兴旺着呢。山子还准备着要健健康康再活个十来八年，给女儿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