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的冬天只剩最后一天了,春天也不远了。
傍晚时分,一片艳红穿过窗口的缝隙突然闯进房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分外惹眼。
我正坐在椅子上看一本小说,故事情节正扑朔迷离,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灵分了心。
或许不算扰吧,也是一种吸引,这突然其来的惊艳。
我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习惯性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腰身,顿时感觉整个人又轻盈了很多。
活动完身体。顺势,我把椅子移到桌子底下,腾出空间,然后把窗户全部打开,把一大片夕阳的余晖放进屋子来。
我立在门边看着这些鲜艳的精灵在房间里游戈,它们又或是寻觅什么,有种欢愉在房间里流转。
我此刻就置身事外,望着它们占领我的房间,微笑着享受这种宁静中的妖冶围绕,又剥离,不用想太多繁杂琐碎之事。
一阵风从窗口刮进来,一瓣蔷薇花被风吹进来,我想到院子里的蔷薇花应该是开了吧。
那是奶奶种的,那时候我还小,花藤并不茂盛也没有爬满墙。如今花藤已经爬出来院子,蔷薇花开到墙外,奶奶却不在了,所以许多人事的变故很难琢磨,也无法期望,只能静守眼前的宁静和平安。
只见花瓣在空中轻轻打着旋儿,我目睹着它些微妙的舞姿变化,然后看它轻轻落在墙角的木箱上面。
我随着风的方向走到角落,慢慢拾起这个不速之客,端详。本身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所以对诸多物事的微妙总有很细微的感触,渐渐成习性。
一片色彩鲜艳而完整的花瓣,我想既然落进来,也是有缘的,不如给它一个归宿吧。我随手打开木箱子,拿出一个信封,这些信封是我早年与人通信剩下没寄出去的,有些年头了。
我掸掸上面的灰尘,正准备把花瓣装进去,突然几张照片从信封里滑了出来,应该是刚刚掸灰尘的时候这些照片掉都到信封口,然后我要装花瓣时就碰到了相片,就掉了出来。
照片落在地上,是那种一寸的小照片,类似证件照那种。照片洒落在木箱旁边,背面朝上,上面有些泛黄,我伸下手臂捡起照片,翻过正面。原来是她,心头顿时一阵美好。
2000年的时候,时光很慢。
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基本上都是靠互相写信来维续。还记得那些等信的日子里,一个人在清晨或者黄昏计算着信寄出去的日子,然后计算着别人回信的日子,然后还要计算信在来的路上的日子,总之有些漫长,心里却始终有个盼头,有一种说不清的幸福感,总之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说到她,又说到信,那么我与她之间的故事必须是从信开始的,不然铺垫那么长就真显得莫名其妙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一段铺垫,必须要说。
那个年代没什么娱乐,不像现在手机电脑各种游戏,各种直播,网络电影电视剧,各路神仙妖魔轮番上阵,你演罢了他又翻出新的幺蛾子,很是热闹。
我们那时候最高端的娱乐也就有个游戏机,不过那是极其稀缺之物,一般人是没有。然后其他多数都是我们自由自乐了,比如跳跳方格,滚滚铁环,抓把泥巴捏捏小人。而我那时候喜静,常常喜欢一个人找本书读读,平时极不爱说话,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比较高冷宅。
那年代流行各种期刊杂志,月刊,半月刊,半年刊等等。我除了读过几本名著,几乎其他阅读时间都看了那些刊物,因为这些刊物读完以后,你订下一刊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地址、邮编写信寄给编辑部,让他们在刊物的交友页上给你发布交友信息,说不准就有远方的人给你写信。这就是那个年代特别流行特别纯真的笔友了。
我也是这样把自己的交友信息寄给一本本刊物的编辑部,基本都石沉大海。不过有时候走狗屎运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最终我也被幸运女神眷顾过,被编辑看到一回,而且刊载在他们的半年刊交友信息页上,这就相当于双色球中奖的几率,大小无所谓,关键在于能中就幸运。
虽然说那时笔友很流行,但是不一定你刊了交友信息就一定会有人给你写信,这个也要靠运气或者说要有缘吧,当然若是有份就会更美好!
我其实是蛮幸运的,我刊载交友信息的那本杂志发行不到一个星期,我就收到两封信。一封来自北京就是她寄来的,另一封来自上海是另外一个联系了10多年的笔友。当然这次只说她,所以上海这位笔友的故事有机会再说吧。
我收到她的来信,是春天的末端,阴云很厚,天气有些闷热,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家里热得没法待,只有河边有些微风,我就去河边坐在柳树下看那一集半月刊,村里的邮递员叔叔中午回家路过河边看见我,突然从自行车上下来,叫我过去,我楞楞地走上河岸,走到他跟前,他从深绿色的邮包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我,说是北京来的,我接过信心里特别的懵懵的,然后又顿悟,脑袋里像有一个灯泡突然亮了,立刻想到一定是有笔友看到我的交友信息给我写信了,顿时心里一阵激动和喜悦,恨不得蹦起来,因为那是我人生里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来信,当时有一种瞬间高大了的感觉。
顾不得邮递员怪异的眼神,我拽着那封信端详着,信的正面格式基本就那几样儿,都知道。背面会有一副小插画,每封信都不一样,所以有些期待。
我翻到信封背面,一个女孩沿着一条小路走向一座城堡,阳光明媚,草青花红,很美好的画面。我拿着信心里特别兴奋,对信封里面的内容充满了期待,我想这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和我一样大么?他的字好不好看呢?
这些疑问在脑海里来回刷。我愣住原地好久才转过神来,邮递员早就走得不见人影。我赶紧跑到柳树下拿起小说,转身就往家跑,信在手里拽得紧紧的,生怕丢在风里,被风吹走。
我回到家里,偷了妈妈的大剪刀,溜进自己的小屋子,把门关好,把信轻轻地平放在书桌上,拿起剪刀,沿着虚线小心翼翼地剪开拆封线,然后把剪刀放在桌子上,轻巧地把手伸进信封,轻轻地拿出里面的信纸,犹豫一秒,还是迅速的把折起的信纸摊平,又轻轻捧在手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方的朋友你好!
她的字写得特别干净秀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迹,我心里突然有点小小的激动起来。后面她接着写到:很高兴认识你,也许是缘分吧,让我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到你的身影……第一封信一般都不会很长,她勉强写了两页纸,基本都是她的自我介绍和自己的爱好之类。
她最后写到:特别期待你的回信,希望我们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落款:白溪。
看着她的名字,脑海里一边反复念着她信里的内容,一边想着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内心里开始着各种奇妙的猜想,一个人坐在小屋子里发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妈妈喊着在找她的剪刀才把我唤醒,我立刻把信纸和信封塞到桌子底下,拿出一本小说装作若无其事,其实眼睛里的惊慌让妈妈很诧异的望了望我,然后拿着大剪刀走出了房间。
妈妈一走出来房门、我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信封和信纸,隐约里我摸到信封里好像还有东西。我立刻把信封口分开,把手又轻轻伸进去,摸到一些四方的小卡片样的东西,我轻轻拿出来,原来是一些照片。也就是前文里提到的那些张。
照片上的女孩,一头长发,眼睛大大的,脸生的很清秀,和她的字一样好看。没有美颜没有P图,没有魔法表情,她就是很朴素的美着。
看着有点泛黄的旧照片,我的心里依旧会扑通扑通地跳,脸颊莫名地烧灼,光阴在渐短,而美好时光却依然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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