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跟在妈妈的后面,走了一条小时候也许走过的小路,去了一片也许小时候去过的林子。
跨过一个小水沟的时候,我摘了一朵紫色的花,然后忽然感慨:这些大山到底有多少我没有见过的风景?
然后就是很深的恐惧,我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希望自己死后,灵魂还可以继续在这个小天地里游荡,拖起长长的尾风,翻滚树叶,像是小时候爷爷讲的“翻叶子鬼”一样,吓唬过往的人。
穿过林子,是乡里的茶园。好久没有人打理,杂草已经侵占进了茶地里,密密麻麻的,中间又掺杂着蕨类,和其他杂草扭在一起,长势已经远越过了我的身高,落在里面,只能闭着眼睛乱钻。
是要去那片茶园里拿百香果,以前我们都叫它“台湾石榴”,后来知道城里都这么喊后,大家也就这么喊了。
中途妈妈带错路了,在土坡上手脚并用爬了很久,我还从上面“滚”到了下面——其实是脚踩着土,随着土松落后滑下去——我们小时候管这样喊“坐土飞机”。
百香果是藤条类的,没有人类入侵,茶园成了他们的乐园,铺天盖地都是。不过茶树太高了,摘不到,只能在地上捡落下来的。现在不多了,被大家发现后,每天都有人去捡,不久应该就要消失了吧?
我感觉家里才是我的黑土地,我在这里扎根会很幸福。
家里在一个小山头,坐朝东方,前方几百里都是高山层叠后形成的阔带,视野算是高远。
自小喜欢登高远眺出去,看星星,看灯火。那个时候最怕看到远远的路上有孤独的车子开着暖黄色的灯光独自朝大山外面的方向驶去,会替它难过……
如今,会想得更远,更难过。
星子笼罩的山是不同浓度的、有边缘的黑色,有的浓些,像造物主落下的第一笔;有的浅些,像是笔下自己在纸上氤氲开的墨……大大小小,形状也是各不一的。
然后,自有灯火点睛上去让这些黑俏皮灵动抑或可怜巴巴起来。
也有雾浓淡不一的缀在山腰、山顶上,像造物主对自己孩子调皮的捉弄。
估计是内心是个悲情的人,我远望着,总怕这些山孤单,怕那些黑是他们亘古而来消散不去浓郁而成的孤独,蘸一蘸,挥毫就是动天摇地的“悲”,我嗅得一点墨味,就要落泪了来。
我也瞧那些孤独的树。是真的孤独,只有四周都是空地,四周就只有它这么一棵树的树,离远了,才能被我瞧出是一棵树来,否则只是那黑里的一点黑。
所以我远远瞧着那些山脊上孤独的树,又担心又害怕。远瞧着,有点像精怪,怕它们来吃我。
我又是个信神佛的人,四周的山,有两周都是有寺庙的,这么一想,我又更害怕了,毕竟有神有佛,有鬼也不奇怪。
我的祖上大概都埋在我家这座小山头后面的大山上,我家房顶上看不到。不过,我觉得眼前的山都是那座大山的孩子呢,我要到外面去,就得越过它去,我自小很喜欢它,一个人就敢去山里拿蕨菜,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是还是很欢喜的,我们喝的水,就从那里来了。
山里深出的景色,是在地面上,那些倒下的枯木上——因为抬头也看不见什么——我至今也无法形容那些场景,遇到花开的时节去,能看到由落下的山茶花铺满的“花坛”,花坛中间是那颗神圣的不知年头的山茶花树。
我不太能接受自己有一天要走向死亡的这个事实,有一段时间,我会难过到落泪来。
去过几次山里,看了很多枯枝、看了几次“花坛”,逐渐能接受起来。我长在这片黑土里,最终回归到它身上,不远处也许就是我的亲人……我大概会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如果没有公墓这种恶心吧啦的政策,我会计划自己的墓地旁边要有一颗山茶花树的。
不过,等那天到来后,我会乘着风把我的灵魂送回来的。
我喜欢山里的风,喜欢山里的树,喜欢山里的星星。
可是,断断续续的才是最好的吧,如若一直埋头在这里讨生活,我哪里来抬头看天地的闲暇呢?
也许,这样子就是生命也不一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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