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班主任故事
1.
我想一个男人如果没有酒,他的人生会有多寂寞。
一如我的父亲。
说得难听是嗜酒如命,说得好听是以酒会友。父亲在今年刚刚迈入知天命的年龄大槛,我想他这几十年喝的酒都足足有两个家用水池那么多了。有时候老妈的酿酒速度还赶不上他喝酒的进度。乡村的米酒,自家米淘洗煮熟发酵从木槽里蒸发出来的味道,估计就是老爸这一生永远背负并愈发醇香的浓浓故乡味,也是我童年时空里被熏得满满的记忆所在。
因为工作原因,老爸经常要在附近的村庄和县城来回奔波。有时候是几个月半年,有时候是一年回一次家。我们乡镇府所在地往南方向坐车30分钟的地方是一个苗族人居住的村落。老爸在年轻的时候曾在那里做了几年工,结识了很多苗族兄弟。在少数民族集聚的山区县,在偏远的村落,高高的山岗上,苗族同胞们对我们外面来的这些壮族兄弟胜是热情。而他们热情的首要方式就是过酒关,来到苗岭土寨,没有三碗就不过主人的这一关。而苗族的妇女同胞们则在一旁拿着勺子在等待,你的酒杯一空,饭碗一空就会给你添置得满满的,不管你喝不喝得,先加满再说。苗族妇女不恨自己丈夫喝醉,丈夫喝醉了她们高兴,而她们也是喝酒队伍中最有力的替补队员,男人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女人继续陪你喝。我父亲在苗寨工作那段时间,就是被这种热情的过关习俗和那一碗碗醇香浓烈的苗寨苞谷酒“熏陶”出来的。下雨天,做不了工,就聚在一起,一只土鸡,一只狗,几碟爆炒黄豆,割一段烟熏腊肉,圆圆一桌人。三碗过关“门票”上缴之后才开始猜码。从清晨喝到黄昏,直到墙角门边,马路上,桌子旁有东倒西歪的人方才罢休。有时候两杯酒下肚,几个大男人就抱在一起唱起了《东方红》。
2.
在静静的山峦间,浓密的森林里,那响彻乡村的划拳令和夹着米酒味道的歌声永远充斥在我远逝的童年时空里。那时的我想,酒的味道也许就是父亲的味道。
老爸这一生,除了喝酒没有其他爱好。有应酬他喝,没有应酬在家一个人也喝上两碗。早年因工作接触朋友要喝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参加的乡村八音队,每到一处就会有酒肉相待。
“乡村八音队”是指由牛骨胡、葫芦胡、笛、箫、月琴、包包锣、小钗、鼓等组成,八人来共同演奏的一个民间组合。常活动于民族节日、迎亲嫁娶、建房、祝寿等场合。八音旋律古朴、流畅、优美、悦耳。是深受乡村人民喜爱的民族说唱艺术。老爸在八音队中负责弹奏月琴,每到一个迎亲嫁娶的人家,八音队是最受欢迎最受尊敬的。坐在大堂正中间的那一桌,大块鱼肉,大碗酒,从不间断,整天整夜的吹。在乡村办大喜事最忌讳的是冷冷清清,所以请八音队来闹房子是一个重要的仪式。十里八乡远远就听到八音的美妙乐曲萦绕乡村的上空,人们就知道有人家办喜事了。而八音队除了演奏乐曲来增添喜庆气氛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是敬酒,说一些欢快喜庆的祝福语。主人家敬八音队,八音队要回敬主人,还有主人最重要的客人,而且八音队不能喝醉,喝醉了就弹奏不了。只有最后一餐,喝了之后不用再弹奏,八音队的人才能放开的吃喝。所以进了八音队的人都是能喝的。
图片来自网络3.
每次参加完一次八音活动,老爸十有八九是醉着回来的,把月琴丢在沙发一边,躺下了。因为喝酒老爸也得了一场病,病好之后,我们劝他不要喝酒了。他控制了一段时间之后,说不喝酒吃饭没有味道,好像吃不饱一样,做工也没有力气,还是两那么二两酒才有精神。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劝他尽量少喝,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喝得酩酊大醉了。今年回家,在老爸的房间里我发现他把我在初中高中时发表的一些文章复印后整整齐齐的收藏着。老爸说,每次他的酒友们来喝酒他都拿给他们看,特别是有写到他的文章。也许老爸在开始收藏回忆吧,酒席间,饭桌上,大人谈论最多的也是各自的孩子。酒的话题与孩子的话题成为了相互敬酒的一个响亮词令。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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