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而欢歌

黄昏分隔昼夜，你丧而欢歌。

晨起时分还有七分困意，洗脸褪去一分，出门闹钟惊动褪去一分，剩下五分就在追逐公交时消失殆尽。又困又清醒，打着哈欠跟着公交车摇晃，你生出一丝重生的喜悦。阳光普照，渐染黄色的树叶灿烂晃眼，这仿佛是一天中最清醒振奋的时刻。

下班回家，有时黄昏时刻，昼夜正分，你呆在愈来愈暗的空气里，若有失神。这一天的工作已完成，明天的工作暂不用去想，思虑晚饭让你有些伤脑筋，倚在公交座椅上，风景与夜色融为一体，耳机里歌声轰鸣也不知所云，你疑心这真是一天中最丧最莫名的时刻。

为什么丧，你不清楚。大概会丧多长时间，你控制在这一段车程以内。

理性而克制，是成年人惯用的伎俩。你也只有在某个不成眠的半夜遇到个晚睡的好友，淡然说起心事，却不小心哭出声来。

不好意思的是，她比你还丧。

她说成长让开心变得很难求，很多时候嘻嘻哈哈的，自己心里却知道没什么好笑的。她觉得故乡没意思，又觉得现在的居所无法久留，言辞之下，只害怕半生漂流。

你说人本就无所期，去期待那些庞大而不可实现的东西，不如着眼于细小的欢乐。或者是一首摇滚带来的身体晃动，或者一束秋阳带来的丝丝暖意，又或者是洗完所有的衣物，只坐在阳台听它滴滴答答，水珠落地的声音。如果没有阳台，就去听暖气片里最近晃然流动的水声，淅淅沥沥，也有雨季偷睡的欢喜。

她其实懂你的意思，很多时候她也这样做过。只是人无法较真，越往心里想，越觉得“民不聊生”。

你第一次看《吸血鬼日记》，很讨厌Damon的放浪不羁，满口鬼话，笑得没心没肺。最近重温，却突然读懂Damon式生活方式，虽然不完全可取，却让你在钻死胡同的时候，懂得适可而止。

只是人生的死胡同，仿佛无处不在。

你想在成年人里找真心，工作环境谈梦想，物质世界寻求精神寄托，世界就撕开伤口给你看，里面露出戏精同事的奸笑，浅薄上司的愤怒，无知甲方的所谓“专业建议”和反复修改的惺惺作态。你也是反复受挫，终于才得以平衡。物质的归物质，精神的归精神，失去随它去，未来的不妄期。

你要只看脚下的这一土地，在意今日的三餐天气。

就像在很丧的时候，唱一首欢歌，你看这生活满目疮痍，也看它琳琅满目，惹人爱惜。

你自己尚不完美，睡觉爱说梦话，偶尔也手高眼低，懒惰让你在每个deadline熬夜时痛苦万分，却从不吸取教训。“生活”也只是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人而已，不能因为你幻想过至，视如女神，就容不得她拉屎放屁，鼾声如雷。

你花了十几年时间成长，终于还是要成熟。

她在最后问你，你现在开心吗？

你慢慢打下两个字：开心。

没说出口的话是：再不开心，也有开心的时候，而大多数的不开心，你选择开心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