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想要去趟县城,就必须早早起床,到马路畔等那趟早出晚归的班车。
我念书要去县里上学时,一般都是五点多起床,母亲做些吃的东西,她会帮我把行李收拾好,我们便开始出发。因为要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才能到达公路畔。
所以一年四季,站在路边等班车的人很多,也是件平常不过的事,运气好点,等半个小时就可以坐上车,运气背点,一早上过去,还不见踪影。
我们只能灰头土脸地原路返回,让爸爸骑着他那辆破旧的二手摩托车载着我跟弟弟到镇子上,再坐班车去城里。
第一件小事:雪下的太厚,路不好走,售票员趁机讹钱
那年,我们还在念小学,开学之季,却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厚的跟大人们膝盖那么深,通常这样的情况下,路是封死的。除了学生,没要紧事,很少有人出远门。
无奈之下,爸爸领着我们姐弟俩,拿着行李,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往镇子赶去。从我家到镇上有20多公里的路,我们一路走走停停。虽然穿着很厚的棉衣,脸依然被冻的红透透的,弟弟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哭丧着脸。恼的连句话都不说。
爸爸一路安慰说:再坚持一下,快到了。我们就在爸爸的一句快到了,坚持一下。如望梅止渴一样,走一步,望三望。以为走过这段路,就能看到希望,看到镇子。
我们一直走走,歇歇,小脚印跟着大脚印。从早晨一直走到中午1点多,才到达目的地。原本爸爸打算给我们买些吃的,一路上滴水未进,米粒未沾。我们又累、又困、又饿,接近瘫痪。
通往县城里的班车即将出发,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无奈,我们只能饿着肚子,来到车门前,我瞄了一眼车里挤满了人。
售票员看了下我们三人说道:3个人,每人20元,买票后在上车。
爸爸反驳道:平时不都5元吗?今天怎么这么贵?
售票员强硬的态度冲着我们吼道: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天气。想坐车赶紧交钱,不坐赶紧走,马上起身了。她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撵我们下车。
父亲看了眼我们,急躁地跺着脚在车前犹豫、徘徊。
弟弟开始哭喊道:爸,你到是快点买票啊,车要出发了。说着蹲在一旁哇哇大哭起来,我也偷偷摸着眼泪走过去安慰他。
售票员定是猜准我们会铁了心买票,故意不搭理我们,提高十二分的嗓子吆喝:去县城的乘客赶紧买票上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说话间便听见司机在前面发动了油门。在这一刻,弟弟哭的更欢了。
爸爸看到我们哭泣,心便慌了。声音沙哑而接近乞求道:“大妹子,您看能不能便宜点,走的时候就算好了两个孩子的报名费,车费。没多余的钱,给您50元行吗?大妹子,行行好,孩子着急念书去,不能耽搁报名啊。”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0元递到售票员跟前。
她看了到泪眼婆娑的我跟弟弟,很不情愿地让我们上了车。对我们说很多违心的话,就差让我们当牛做马地报答她。只有我知道,那多出来的35元已落入她的腰包。
我们的报名钱,是拿一头年前攒胖的猪换取的。我亲眼看着猪被那些买猪的人用铁钩子挂在猪脖子下面,把它从猪圈里钩拉到三轮上。血顺着钩子滴在地上,一点一滴。就像我心里滴血流泪的声音。我想拯救它,却无能为力……
第二件小事:坐车钱被贼偷走,无奈下跪求助
就在来年,花开的正盛,已经放了暑假打算回老家,那时候我俩还小,需要爷爷保驾护航地送我们回去。因为害怕班车晚点,我们提前一个小时进站,空荡荡的车箱里只有我们三人。直到后来车里满了人,司机才慢悠悠的上车,掐灭手中的烟。
我们坐在最后一排大座位上,我通常喜欢坐在最右边,透过玻璃窗可以看一路的风景,甚是欢喜。不到两个小时后,我就能见到父母亲,还有菜园里妈妈种的西瓜,小瓜。那些能生吃的蔬菜,果园里的果子,想想都令人十分想念,我便开始幻想着那些诱惑的水果,有多香甜可口。
我转过头看了下弟弟,他手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很专注的样子,我没搭理他。顺便又瞄了下爷爷,可能是平时蹲在大街上卖瓜子太累,现在睡的正熟,隔着人都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有人开始陆陆续续下车,而我们也经过了一半的路程,爷爷旁边的两个男人也下了车,爷爷竟然全然不知,睡的天昏地暗。
座位前边的一个庄稼汉推了爷爷一把,他才猛然间被惊醒。老汉,看看你兜里的钱还在吗?你睡着的时候,我看见你旁边那个人鬼鬼祟祟的。
爷爷听后慌忙翻兜,除了开一道刀子划开的口子,兜里什么都没有,爷爷慌了。
“唉,这咋办啊,钱都偷走了,连车费都没了。”他着急地双手拍着大腿,眼里充满了惶恐,焦急。
我看到这一幕,眼泪开始打转,心里咒骂那个贼,为什么偏偏偷的是我们。车上有人关心的问道:老汉,偷了多少钱?
“不多,就五六十来块。这可怎办啊”爷爷老泪纵横地说,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他每天起早贪黑卖了无数个日子攒下的瓜子钱,就这么轻易的不翼而飞。
车上的人开始纷纷议论。我偷偷的转过头,面向窗户抹着眼泪,这可是爷爷的血汗钱啊。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咯噔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始抽搐不止,语无伦次地求助。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犹如乞丐一般,眼巴巴的乞求那些跟我一样贫穷的人,像狗一样可怜。
爷爷看到我这样,无奈地喊着:师傅,停车,快停车,钱被偷了,车坐不成了。
司机边开车,无比嫌弃地说:行了,别哭了,真晦气,算我倒霉,白拉你们总可以了吧。听到这样的话,一位好心的大妈把我扶起来,心疼地说:别哭了孩子。
我们爷三儿道谢了一路。车上的乘车纷纷赞扬这个好司机。
第三件小事:因为坐车,爸妈大吵了一架
那次暑假,只是觉得还没怎么玩的尽兴,又到了开学的季节,我们的心情比死了亲人还沉重。
令人欣慰的是我们三爸,去县城办事情,可以顺路捎我们一程,他是村子里唯能买的起车的人,这就意味着我们不仅不用掏车费,也不用天未亮,鸡未鸣时起床。
三爸没告诉我们几点出发,但父亲说怕延误,爬了一道洼来到三爸家盘问,偏偏三爸不在。
三妈告诉父亲:放心吧,不会拉下你们不管的。安心在家里等吧。他忙完其他重要的事情就来找你们。
这让我们更加开心,在家里多呆一秒都是种享受,母亲一早起来给我们收拾行李。煮了几个鸡蛋方便路上吃。便去下地干活了。
奶奶在家里给我们做饭,都快晌午了,三爸的车还没有来,我们开始坐立不安。奶奶让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再说。我们都刚刚端起碗,饭还没有送到嘴边。母亲就火急火燎地把锄头扔在外面,走进屋里。
她看到我们开始动筷子吃饭,特别愤怒地对着父亲说:你怎么还有心思吃饭,我在地里照见人家的车往县城的方向开走了。
父亲反驳道:不可能,老三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我都询问好了。忙完事情接我跟孩子们。
母亲不依不饶道:你以为是你自己的车,想怎样就怎样啊,人家开车来接你,把你给美的。你是名人还是伟人啊,你做事为什么不紧凑些,顺车能省多少车费啊。
父亲听到母亲挖苦他,撕吼道:你给我住嘴,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们就是趴也给爬到县城。我跟弟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奶奶躲在厨房里暗自擦拭眼泪,做出一桌子饭菜谁都没有来的及吃一口。我们便被父亲带出了家门。留下母亲一个人掩面哭泣。我们来到门跟前的小路旁等车。
父亲蹲在路旁,低着头。疯狂地吸着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看见三爸的车像我们行驶过来。父亲才掐灭手里的烟,站了起来。
三爸把车停在我们跟前,笑着说:不好意思孩子们,我去后湾村办了点事情。他看到地上的那些烟头。
便问父亲:你们等很久了吗?不是说好在家里接你们么。等不住了?父亲如负重释的出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们走几步也不碍事的,这样也方便你调车头来。
我们坐到了车上,心情都是阴沉的。就因为坐车这件小事,爸妈临行时还大吵一架。父亲的沉默不语,母亲掩面而泣。把我的心揉碎,然后掩埋。
这些记忆深深扎根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时不时地冒出来刺痛我的心,归根结底那时,太贫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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