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母亲面壁吸烟的背影

一个母亲面壁吸烟的背影

                    雨村律澜

观看秀梅的朋友圈，晒的最多的一个是她手机摄像的作品，一个是给家人精心制做的三餐。

忽而一日，三餐的照片勾起了我的食欲，也勾起了我对这个小外甥女的思念。

与她约好让她第二日做一顿家宴以小聚，了却彼此的思念。

按照她语焉不详的地址，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她家，捧着一箱啤酒上到五楼，虽然有些疲累，还是抵不过相见的浓情。

端起酒杯的一刹那，往事如倾盆之雨迎面扑来。

时光可以在不经意间，辜负了每一个认真生活的女人。当一个女人，在孤独中，点燃一根烟，转身面向墙壁，任袅袅的香烟缭绕，在时光中看不透她的背影，她错过了什么，或者她的过错又是什么。

秀梅向我表达关于对这个背影的记忆，是我的大表姐，即秀梅的母亲。我在构思着表姐面向墙壁吸烟的背影，也是常常扎根在秀梅的脑海中的画面，直到她成为母亲之后，才会体味到这个背影意味着什么。

一个定格的背影，是不是秀梅潜意识里喜欢用手机拍摄各种场面人物的一个风格的诱导，让思念成为艺术的开端，成为她常常采用的铅灰色色调的作品的风格？

秀梅在酒中跟我们夫妻诉说着过往。孤寂中的一些焦虑和紧张，既有少年时代的我们，一起相聚的诙谐而温暖的青葱色调。也有未嫁前，独自端详母亲向墙壁吸烟的背影里表现出来的呐喊与挣扎的铅灰色调。更有工作后不想主动融入的困惑和软拒绝的伤害的雾霾黑色调。

一如她的摄像老师的点评：你的作品让人看不出来你究竟要表达什么？

无疑，在这条路上，她是一个勇敢的思想者。

尽管她的作品看上去有冷艳的无望、虚幻的梦想、无主题的表达，但是，就是因为她痴迷于这种表现手法和艺术手段，让她短期内累积了大量的素材，在每天的点滴中，发现一丝丝进步的线索。

时光轧碾中的女人，是苦难而柔弱的，一如表姐面对墙壁吸烟的背影，埋藏了多少表姐在日常中经历的承受、脆弱和无力。

大表姐跟着我的母亲走进东北，也就走进了一个她本不应该走进的世界。远嫁的长女，孤寂的背影，是思念着父母的煎熬？还是痛失长子的锥心？是为孩子学费的求告？还是邻里之间矛盾的解决……

那么多的琐事，笼罩着一个并不快乐的母亲，却不能表现在儿女面前，将苦难与沉沦交付于香烟及墙壁，然后在极度的不可解的思绪中麻木。

那个时代的母亲，大概都是这样度过了一生。

从大表姐面对墙壁吸烟的画面，我会转向母亲夜间孤独地躺在我们居住的炕头上，同样的是面对墙壁的背影，不同的是手中没有香烟作为道具，许是比大表姐的内心更加凄苦。

只是这其中的味道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只不过这种体会，来的那么晚，晚到斯人已逝，晚到我们自己为父为母时。

母亲的背影是留给子女的痛苦的史诗般的沉重的精神，定格的一刹那成为人生终局。

2018年11月11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