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体工作,值夜班在所难免,女性也不例外。跑社会新闻的女记者,午夜时分孤身一人出火灾或是车祸现场,常常是刻骨铭心的职业记忆。在单位里值夜班的女编辑,譬如我,同样有不少头发根儿都竖起来的“惊悚瞬间”。
最近一次值夜班,半夜12点离开单位。大厦门口有两道玻璃门,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两道门错开约有两米,以便阻挡冬夜的寒风。我推开第一道门的时候,透过外层的玻璃窗向外张望是否有出租车路过。猛一转头,忽见脚前坐着一人,岔着腿,挡住去路。此处灯光昏暗,再加上全无戒备狭路相逢,我只觉血往上涌,刹那间不知所措。一两秒内,我约略看清那是一个中老年妇女,裹着大衣,额头上缠着一圈围巾,长长地耷拉在身前,她身边两侧各有一个白色的大编织袋。更可怕的是她的神色,面若寒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的方向,但好像我是空气,她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当下不及多想,我小心地侧身从她脚边迈过,飞奔而出。
路边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在等活,我拉开车门跳上去急忙忙说出目的地,正自惊魂未定,发现车里边的声音好生诡异,是那种鬼故事片里揪人心的漫长前奏。我心再次狂跳,努力定睛瞧瞧,司机淡定驾车,一言不发,看来倒没有什么异常。再仔细看看,副驾驶座位上扔着一部手机正在闪亮,许是刚才等活时司机看会儿电影,有顾客上车,来不及关闭。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映在我身边的车窗上,我一扭头,几乎贴在脸上。钝刀子割人般的配乐嘶嘶啦啦,我被这瘆人的气场攫住,不敢开口,好像一说话就会掉到吓人的故事片里去。捱到小区门口,我看到门卫亮着灯,两个熟悉的保安坐在灯下,心里稍安,赶紧交钱下车,司机依旧一言不发。我在黑夜中狂奔过小区门口到楼门口的一段暗路,遭遇一条警觉而沉默的流浪狗,几乎腿软……
进了家门,惊魂甫定,却觉不安。大寒时节,滴水成冰,大门口坐着的那个拾荒人,怎么捱过寒冷的冬夜?给更晚下班的男同事打电话,请他们去看看,能不能帮忙报警或是给救助站打电话。同事下楼转了一圈,给我回电说,没有啊,哪有你说的那个人。我想,她也许只是路过歇歇脚,现在回家了。
又想起那个极度沉默的出租司机,从我上车到下车,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瞅我一眼,真够古怪,偏又爱看鬼故事。想想也好,不爱说话有不爱说话的好处,前些天值夜班,午夜下班时碰到一个特别爱唠嗑的出租司机,三唠两唠他就讲起了他朋友的故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某天在单位大楼里没爱等电梯,从少有人走的步行梯下楼,结果到二楼发现灯坏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谁还把门锁上了。他偏偏既没带手机也没带打火机,一点儿照亮的东西也没有。摸索着下到一楼,从来没感觉那么的黑,好不容易摸到门,怎么也拧不开,头发根儿全竖起来了。一路冷汗奔回三楼,乍见光明如获重生。和同事们聊起来,结果有人说,你这算什么,上次我也误进二楼楼梯,越黑越急,忽然听到耳边有人拉了长音说:“急什么,等等我……”出租司机讲到这儿,我到家了。他收钱时见我神色紧张,车内小灯下脸色发白,大笑起来,别怕,他们逗我那朋友呢!
这不扯呢,路遇一个笑话,结果整整一周,我下夜班时上下楼梯,耳边都响起那个出租司机绘声绘色的长音儿:“急什么,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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