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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儒学其實更多的还保持着實践的直观性,易经六十四卦所反映的實践境域皆存「立象以尽意」之表达。但在宋学庞杂的体系里,这种直观性不再。象山直陈朱子之支离,可谓一语中的。
宋儒承应释道之挑战而开创本质论之体系,虽蔚然大观,却也流弊甚深。这尤其表现在朱子之理气论中。明儒在气本理本之间争论不休,可见朱子之理气论有其不完满之处。清儒激烈反朱子,钱穆认为其实是借以反清。但清儒多言之成理,亦不能说朱子之理气论是圆满的。
近代以降,西学东渐,朱子「假道学」的形象广为人知。即使今天国学热潮又起,仍多是回到先秦,依托孔子倡言天道,朱子依然是被轻薄的。个中原由,大概在于,西学其实亦持一种本质论立场,其唯物、唯心二截之弊,已充分显露。
是故,今人轻朱子而返本先秦,实乃补足本质论流弊之需要。但我们都明了,不可把婴儿与脏水一起泼掉。钱穆言朱子是孔子后的集大成者,儒学兴盛岂能避开朱子呢!
当然,既然能够看出朱子有偏颇之处,在谈朱子理气之前还是先追溯一下易这个源头,看朱子如何承之。朱子论易有二个主旨:一是以“理”解之,二是卜筮之用。故曰:
「易是个空的物事,未有是事,预先说是理,故包括得尽许多道理。看人做甚事,皆撞着。(三四)」
这段话前言理,后言卜,朱子易学之纲目也。宋儒之前之时代,儒学式微,佛学玄理盛行。自韩愈起儒者立志复兴儒学,故宋儒重“理”,是其时代之需要,理所当然也。但宋儒是承孔孟道学的,不会虚空的讲理,故曰:
「事事物物上便有大本。若只说大本,便是释老之学。(一五)」
所以聖人尽心知性而不说尽理。于是,朱子自然地开出格物致知穷理之论。故曰:
「致知,则理在物,而推吾之知以知之也;知至,则理在物,而吾心之知已得其极也。」
朱子在这里显然是心物二分的。本质论的危险和缺失暴露了出来。后来王阳明解格物为格心试图圆融,只是心学偏重德性一隅,问题并未得到真正解决。关键的症结其实在于,朱子对于易之卦象缺乏关注,简单地以卜筮之用了之。在朱子,是象数并论,且以气解数,故曰:
「气便是数。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数。(六五)」
且朱子是「气以成形」的。可见气本身是抽象的。数自然也是一个抽象。但象呢?聖人观象设卦,象必须是具体直观的。而易之象数并论一派显然使象脱离了具体直观,变成一个纯本质的抽象。朱子虽然象数与义理并重,但都是在抽象的本质论角度。其理气论亦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开出。
本质论脱离了實践的视域,有落入虚空玄理之危险。后来明儒关于理、气之纷争就是如此。今西学唯物、唯心之对立与纷争亦如此。
实际上,无论是象、气、理都不脱实践视域。象是实践场域直观的呈现,气则是对实践场域物化的抽象表达,理则是对实践场域基因的抽象把握。朱子之理气论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才能得到圆融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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