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已垂垂老矣。水份已从我的身体里蒸腾,越来越枯,逐渐只剩下脆弱的纤维和筋膜。花,枯萎了,不再有鲜艳的色彩和迷人的姿态。
花,在内心,永远都是不忍老去的。爱美的种子,它只是经历了从春到冬,足够壮实了,并没有死。虽然,皱纹与干枯不可拒绝地来了。但既然是花,只是干枯了而已。仍要活出花的姿态,活出花的优雅,活出枯花独特的美。
无需上班,无需赚钱。老年,是人生最轻松的时段。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没有了任何的压力。全部的时间都是自己支配,甚至偶尔还可以要求晚辈来支援、服务一下。唯一的事情就是安排自己的日常生活。搞定自己,就是成功。多惬意的事情,多幸福的日子啊。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好好发挥一下,好好享受一下,显得多浪费,多奢侈呀。
我每天都要耐心地、兴致勃勃地活着,把它当成最后一天。给自己化一个精致的淡妆,把眼睛里残余的灵气描画得足够充分。穿上合体的老式旗袍,蹬上粗跟皮鞋(细跟实在是卡脚,放低一下标准)。显亮登场。美好的一天开始。如果旁边有个傻傻的书呆子陪伴,他一定老到没有了头发。我会帮他套上精心挑选的假发,细细梳顺,让他看起来年轻十岁。因此,他有照顾我的义务和荣幸。
带着声音清润的小小评书盒,携手,慢慢地移到家门口的早茶屋企,选一个靠窗的双人位置。点一壶陈年普洱,叫几样可口茶点,开始慢慢享用。嗯,吃一次少一次了。想吃什么就点吧,每样都尝一尝,别让他馋着了。也不能吃太多,太快,假牙可能还要用一段时间呢,坏了,可就不方便啰。
如果还走得动,那太阳是一定要去晒的。慢慢地移到就近的公园,或者就在住宅的楼下小区里。深圳绿化好,处处是花园,只有大小、远近之分。熟悉和新奇之别。哪一处都是空气清新,规范整洁,适合休闲散步。稍稍的走一小段,找个椅子坐下,听听《西相记》,听听《红楼梦》。睡着了,也没有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习惯了就好。
只是,醒来了,一定要摇醒旁边的书呆子。提醒他,我都还没有看过,还没走,他可不能不打招呼,一睡就不醒。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他不能先走。男人要有绅士风度,任何时候,任何形式的走,都要让女士优先。
如果已是老到只能在家里,哪都去不了。那么,让时间过得快一些,让过程简短一些。在寒冷的冬夜,在家里温暖的壁炉边,睡觉前,一定要真挚地对他说声晚安!说声我爱你!带着温暖,带着安祥进入梦乡。
明天,黎明是一定会准时出现的。
2018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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