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去livehouse看昨夜派对，第一次见到桃子和二哥，就在不远处的舞台上，蓝色光束下，氤氲的水汽萦绕在他们周围。桃子一开口我忽然有点恍惚，好像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人现在就站在你眼前，感觉脑袋晕晕的醉醉的，但很快就被桃子的笑容治愈了，桃子笑起来甜甜的，有淡淡的水蜜桃香气，一切都变得真实又美好。二哥看起来总是呆呆的，认真的时候好像有点紧张，笑起来又有点害羞，像温柔腼腆的少年。我就这样望着他们，莫名觉得很感动，有点想哭，但是很开心，全程跟着音乐和人群一起晃一起蹦一起欢呼，空气里飘荡着自由的气息，所有的美好好像都触手可及，我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什么工作什么未来通通都不见了，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值得的。
我妈总说我任性，想来上海就来了，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脑门一拍想干嘛就干嘛，从来不考虑后果。但其实我也有很多顾虑，一个人来上海我也怕遇到坏人，找房子怕碰到黑中介，找工作怕人家不要我，上班了又怕干不好，想辞职怕重新找工作太难太累，真的辞职了又怕找不到下家交不起房租，除了这些，我还怕爸妈过得不好又不敢告诉我，怕自己找不到对象真的要孤独终老，怕等我不再年轻的时候依然一无所有，我怕的东西太多了。但比起这些，我最怕的是生活变成一潭死水，没人来搅自己也不敢搅，时间一久人也就麻木了，然后在等待死亡中一天天老去。我知道人都是会老会死的，但衰老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们活一天就会老一点，可我们会衰老正是因为我们还活着，人死了就什么都停滞了，所以要趁活着的时候拼命去感受去体验去经历，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可爱的人那么多美好的事啊，我不想错过，更不想当个画地为牢的旁观者。
以前我知道的人生只有一种样子，上学，出去工作，找对象或者相亲，回来结婚，然后有了孩子，又送孩子上学工作结婚，在我出生的那个小镇上，所有人都是这样长大和老去的，偶尔有人走出了小镇，但没有人真的挣脱那些植根于骨髓的束缚，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一种人生，又因为唯一所以显得理所当然。一直到大学，我也在冥冥之中默认自己即将一步步走向那样的人生，我不知道对不对应该不应该，但那是我当时能看见的唯一的路，可能我不想走，但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我习惯逃避，所以也情愿没有选择。直到真的拿到了毕业证，彻底结束了学生生涯，离开了家庭也不再从属于学校，我才突然意识到，我要自己决定以后的人生了，同时不得不陷入抉择，是留在当时实习的公司转正还是辞职去上海呢？我不知道。留下来就意味着我真的要踏上那条我默认的路了，可去上海又意味着什么呢，别的路吗，真的有别的路吗，会是什么样子呢，更好还是更坏呢，我不知道。最后我还是辞了职，因为房子还没到期就继续住在公司附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打算一下自己以后的人生，结果什么也没算出来，就在房间里刷了半个月手机，把《情深深雨蒙蒙》从头到尾重温了一遍，在房子到期那天匆匆收拾行李回家了。回家之后我也没有开始投简历找新工作，还在回味书桓和如萍订婚依萍跳桥那一段，依萍跳的是外白渡桥，在上海，我想去看看，我要去上海，我决定了。我从小就倔，决定好了的事谁劝都没用，朋友说我太执拗，爸妈也拿我没办法，所以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是给我准备好了路费和生活费，就这样我一个人拖着24寸的行李箱到了上海，那是去年七月初，正值盛夏。
记得刚到上海的头几天，我住在闵行的一间民宿里，民宿离地铁站有点远，下了地铁我就扫辆共享单车骑过去，穿过长长的林荫道，路过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黄昏时分的阳光撒在水面上，像星星在闪烁，扑面而来的风也温温的软软的，吹得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可以肆意地在这座城市穿梭，虽然不知道明天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依旧很快乐很自由，年轻无为但也无畏。转眼一年过去了，我在上海走过了四季，现在已经是第二个秋天，但就像几米的漫画里写的，我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起风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我曾经期待过的另一种人生，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它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向它。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框住了，框在朝九晚六的日复一日里，没了期待没了热情，就像一潭死水，任何东西都激不起一丝涟漪，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有时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看到一群背着书包的男孩女孩在绿灯倒计时的最后几秒加速冲过马路，他们一边笑一边跑，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我就站在马路这头，望着他们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那一刻我感到很难过，我觉得自己好像老了，我跑不动了，也懒得跑了。前阵子追《明日之子》，看到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在镜头前大声地笑放肆地哭用力地拥抱，可以为了比赛拼命练习，也可以为了朋友放弃晋级，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生气了就怒吼心情不好了就暴走，他们年轻、直接、热烈又真诚，好多次我隔着屏幕和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欢呼一起感动，那种感觉真的太久违了。人长大之后就真的变成不动声色的大人了吗，把喜怒哀乐全藏在心里，脸上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从惊涛骇浪的大海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湖面，偶尔会泛起涟漪，但再也翻不起海浪。难道这就是社会对人的规训吗，但就像叔本华说的，社会理想和个人理想是矛盾的，越是高度理想化的社会，居民就越是趋于统一化，所有人都按照社会设定好的轨迹运行，社会才能高效有序地运转，但同时个人的个性甚至理想也不得不做出牺牲，在社会的运转中悄无声息地被粉碎被淹没。所以如果有人试图寻找另一条轨迹，就必然要付出一些额外的努力，可能是钱可能是毅力，但更多的时候可能是勇气。
前几天上班上吐了点开微博冲浪，刷到关注的两个作家的动态。七毛收到读者的私信，来感谢她让自己知道其实人可以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在哪里工作在哪里定居，什么时候结婚和什么人结婚，可以自由地选择即使不太长久但自己觉得快乐的生活。荞麦正好分享了几个自由的例子，因为房价雾霾还有娃上学等原因而决定离开生活了8年的北京去往深圳生活的夫妻俩，从北到南，看过了很多没看过的风景吃到了很多没吃过的美味，更重要的是遇到了很多温柔又真诚的人，虽然半夜也被超级蟑螂吓哭过；因为看了《他乡的童年》而决定卖掉房子举家移民芬兰的结婚8年拥有2个孩子的30+妈妈，虽然由于移民政策和新冠疫情所以实施过程并不顺利，但历经半年多的努力后夫妻俩终于在8月份成功拿到芬兰学校的offer，目前为了凑够签证所需的资金证明正在努力卖房子；还有和丈夫分开等孩子工作了自己一个人跑到阿拉斯加买了栋房子独居的韩国阿姨，暑期跟着乐团去欧洲巡游等到最后一站荷兰的时候因为觉得欧洲太好了而放弃哈佛法学院录取通知书决定留在阿姆斯特丹的外国女孩儿……
评论下有不少人酸，囔囔着我要是有个几千万我能比这些人更自由，我倒觉得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永远不可能真正自由，不论有钱没钱，他们已经被钱束缚住了，好像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没钱就一切都是问题，钱可以决定他们的人生，他们自己却不行。钱当然重要，但很多事情不是光有钱就行，也不是没钱就一定不行，上面提到的那些自由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坐拥多少资产的大富豪，为了争取自己想要的自由他们一定也付出了我们不知道的努力和代价，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颗自由的心，更有拥抱自由的勇气，从北方到南方也好，从中国到芬兰也好，难道因为后者需要更多的钱所以就比前者更自由吗？人生其实是很宽阔的，除了这些一定还有很多种我们没经历过甚至没遇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生，但没必要因为这样就不承认甚至否认它们，即使我们和我们身边的很多人都过着同一种生活，那也完全不能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正确的理所应当的，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每个人都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只不过很少有人有选择自由的勇气。只有不被规则束缚不被关系牵绊不被现实捆绑的人，才是真的自由。离开小镇的时候我以为我想要的是另一种人生，现在我明白了，其实过什么样的人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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