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情 著
谜一样的爱(一)
又是一年的夏季,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到处可以听到蝉鸣声。夏日越热烈,蝉鸣声越大。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得人们的眼睛生疼,人们却反而更加热爱——一切都是金黄色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游乐园中有一排排的大树,绿得浓厚,绿得生机勃勃。还有空气中弥漫着花儿叶儿的味道,让人顷刻间忘了令人生烦的汗流浃背。更重要的一点是,夏天,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游乐园里挤满了许多人,大多都是热恋中的情侣。他们手拉着手,各自甜言蜜语。这种氛围就像夏天一样热烈。这些恋人,小到上幼儿园的孩子,大到久经风霜的老人,他们对于恋人的态度,大概是一样的。不过,上了年纪的人会表现得更加成熟。每当想起自己的初恋,就会轰然心动。
有些恋人曾经在一起约定,明年的夏天一定来这里相会。所以,我们看到成双成对的年轻人,互相诉说着这一年来的变化。也有一些落单的年轻人,不断地看手表,口里喃喃自语:“怎么还不来?”正在焦急地等待他的另一半。
孔谦年和曲梧慧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又是同班同学,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在班上,由于他们走得较近,所以被同学们取笑是“小两口”。有一年午后的夏天,他们约会了,没错,就像游乐园里的小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说着一些毫不关情的话,在草地上漫步。
两个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对情字尚有忌讳,都尽量绕过这个字眼,谈着与学业有关的话题。
“谦年,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曲梧慧低下头,目光柔和,好像是一件不好的事。
“什么事?”孔谦年问道。
“我说了,你不许哭。”曲梧慧小声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哭的。”孔谦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他无奈地看着曲梧慧,似乎觉得她比自己更单纯。
事实上,过后,孔谦年曾经有一段时间为这个哭泣过。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小孩子。
“谦年,我下一个学期要转学。”曲梧慧一字一字地说道。
“转学……”孔谦年若有所失地说道。
“对,转学。”曲梧慧满怀歉意地说道。
“为什么……要……转学?”孔谦年说话突然结巴了,好像是晴天霹雳。
“因为我爸妈要迁到外地工作,他们不放心我,要我跟着他们一起去。他们还在那里为我选好了学校。所以下一个学期……”曲梧慧说道这里,孔谦年已经无力地低下头,欲说还休。
“你放心,即使我们各分两地,我们还是可以再见的。”曲梧慧安慰孔谦年说。
“嗯。”孔谦年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说,此时却简单地回了一声。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当自己心爱的人说要离开时,心里是多么不舍,多么悲伤。却不愿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把一口苦水往心里咽。当然,你的心上人也许看在眼里,却只能保持沉默,为的是不再引起你悲伤。
这时,一辆列车贯穿森林,从荒山野岭驶来,发出阵阵轰鸣声。曲梧慧听到了这个声音,立刻转身就跑,突然她停下来,转身回头说道:“明年暑假,我们这里见。”说完,她微笑了,跑向火车站台,只留下孔谦年在那里,看着列车在他眼前疾驰。夏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衣服,一道残阳正倒映在附近的河边。
“明年暑假。”孔谦年心里默默地说着。
曲梧慧奔跑着,头发四处飘扬,她的青春活力正表现在这个地方。现在许多女孩子都喜欢留着长长的秀发,不愿把它们扎起来,跑起来迎风飘扬,让人们感受女性的柔美。正如男人喜欢在女人面前展示肌肉一样。
就这样,曲梧慧搭上了火车,驶向那个地方。孔谦年远远地看着列车越开越远,直到过了山洞,把列车吞没了。
夜色逐渐黯淡,孔谦年惆怅地离去了。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一见到她本人,就不知道说些什么。此时,千言万语化成一种相思,并且,祝福她一路平安。
第二天开学,孔谦年觉得若有所失,曲梧慧走了,座位上空荡荡的,他仿佛看到曲梧慧正坐在那里,认真地写字,和她开着玩笑。孔谦年的思绪久久地被带入那辆列车上,想象着曲梧慧到达的那个目的地的情形。
之后,他们经常手机联系。孔谦年时不时地打开手机,双眼只盯着显示屏,看有没有她的信息。
他们约定明年夏天,同样是老地方再见。曲梧慧搭列车离去的那个盛夏,孔谦年一直都记在心里。那一天过后,孔谦年一直以为是昨天,那时的人和景——两个青春羞涩的人和金灿灿的阳光,绿浓浓的树叶,还有不知去向的蝉鸣声。反正一切都值得回忆,有关她的情景,还有她告别时的象征性的微笑,都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二)
很快,一年又过去了。但是孔谦年在这一年里,过得很煎熬。每每合上眼睛,就会出现那年夏日的情景。
终于等到那一天,那天前夕,孔谦年给曲梧慧打电话,两人原本羞涩的音调变得成熟——孔谦年出现男性第二性征,说话的声音很沉着,电话的那头以为是别人打错了。直到孔谦年在电话里解释了十五分钟——他的解释几乎把整本生物书背下来。电话那头咯咯笑了,说道:“傻瓜,来电显示你的名字,难道还会打错不成?”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变了,羞涩中带着细腻和缠绵。
其实孔谦年知道自己没打错,只是借机向她炫耀自己增长的学识。这一点曲梧慧也是知道的,她抿着嘴笑道:“你真像个孔夫子。”孔谦年问道:“曲梧慧,你那里放暑假了吗?”电话那头笑着说:“放了,怎么?”孔谦年循循诱导地说:“你还记得那年午夏吗?”电话那头说道:“记得。”孔谦年鼓起勇气,又说:“那么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电话那头说:“什么约定?”孔谦年听完后,心底立刻凉了一大截。停了大概有五秒钟,电话那头娇嗔道:“当然记得,一百年我还记得。”说完就放声大笑,唉!青春期的少女真是越大越调皮。孔谦年听到这里,早已喜出望外,因为他印象中的曲梧慧是很少像这样开怀大笑的。同时强烈地抑制自己的欢喜。
孔谦年欣喜地如约赴会。他自己精心地打扮了一下,在一年的时光里,他已经长大了,所以他想在曲梧慧面前展示成熟的一面。
每个人都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异性面前展示美好的一面。这种行为在动物之间非常普遍——求偶。但是,孔谦年的行为更倾向于对久别重逢的人的一种期待,而且这种期待过于强烈。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呢,岂不是“如隔千年”。
他十分玩味地重游故地,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物是人非。还是一样的景,可是我们可以看到,孔谦年穿着一身帅西装,曾经羞涩的男孩,经过一年风雨的洗礼,变得十分成熟。
他很早就来到了游乐园,似乎在等待一场盛会,假如两个人算热闹的话。事实上不要那么多人才好,两人的世界,是单纯而圣洁的。
这时,孔谦年接到电话,电话的一头,是满怀歉意的声音:
“谦年。”
“嗯,我在。”
“我,我很抱歉,今年我回不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孔谦年先是一惊,然后焦急地问道。
“谦年,事情是这样的。我爸妈要我上补习班,不让我到处乱跑,而我却没法拒绝……”
“好吧。”孔谦年无奈地回答,似乎没有一个使她赴约的理由。而孔谦年为了这场约会,精心准备了好久。
“不过,我们明年还是可以再见的。”
孔谦年正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他们似乎不愉快地挂掉了电话,孔谦年垂头丧气的,就连他带来的花也低着头凋谢了。
一场原本以为圆满的约会,就这样解散了。但是孔谦年依然相信,明年一定会再见的。
人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改变,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身体上的改变,是人们可以直接看出来的,心理上的改变,却是极其隐晦的。我们在每一年中,都有新知。有些人会因为不常见面或打招呼而变得生疏,直到她的音容从自己的脑海中逐渐消失,当再次提起她来却不感兴趣。或者是在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中,因为忙于社交,而渐渐把她淡忘。然而,孔谦年却拒绝与别的女孩的交往,总是低着头看手机,发信息,成为了“低头一族”。他的这种专心,一旦用在情上,就枉费了。孔谦年好像并不与人交往,除了学习,其他的精力就只是倾注在手机上,应该说是手机那头的人。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还是那个盛夏时节,还是约定的那一天,孔谦年预先打电话,电话那头却说因为学校举行社团活动,又不能再见了。孔谦年想到去那里找她,电话那头说,她自己脱不开身,即使来了,也不过见一面,聊几句而已。孔谦年最后失望地挂了电话。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明年充满信心。
就在孔谦年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史晓杉来了。史晓杉是曲梧慧最好的朋友,她们情同姐妹,不仅人长得像,而且声音很像,也和孔谦年同班。
史晓杉见他垂头丧气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迎面笑道:“怎么,失恋了?”
孔谦年并不理她,心不在焉地向前走着。
“梧慧姐不想见你,因为你们距离太远了。”
“你说什么?”孔谦年停了下来,好像想到什么,忙问道。
“距离,既是空间的距离,也是心里的距离。懂不?”
“不会的,我知道她不会的。”孔谦年好像意会到了什么,焦急地问她,“梧慧对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她不会,何必再来问我。”史晓杉抿着嘴,两手交叉,无所谓地说道。
真是一个人心急如焚,一个人事不关己。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告诉我?”孔谦年着急地问道。
“你得请我吃冰激凌。”史晓杉说完,哧哧的笑了。
“好吧。”孔谦年无力地说道。他想,史晓杉和曲梧慧是最好的姐妹,她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曲梧慧。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曲梧慧不想见到自己。
(三)
史晓杉是一个天真乐观的女孩,平时大说大笑的,跟周围的人都合的来。而曲梧慧则完全相反,她比较安静,不擅长人际关系。这点跟孔谦年的性格是相似的。也许是这样,史晓杉对孔谦年有一点好感,有时看到曲梧慧和孔谦年手挽着手,就会心生妒忌。自从曲梧慧转学后,孔谦年的性情就更加孤僻,一个人总是忙于看手机,发信息。这些史晓杉都看在眼里。
孔谦年和史晓杉在一家咖啡厅吃冰激凌,史晓杉更加开怀大笑,孔谦年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少女——一个青春躁动的少女。孔谦年原本以为青春期少女,都是很矜持的。可是眼前的这个,穿着时尚,聊着潮流,真是令人爱怜。
“快实话实说,你和梧慧姐是怎么闹掰的?”史晓杉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厉声问道,一点也不严肃。她的声音清脆,就像铃铛一样。
孔谦年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
“唉!你真是一只呆雁!我要是梧慧姐,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男生。”史晓杉摇头叹道。
“只不过,你不是梧慧。”孔谦年冷笑道,“所以你没法替她对我说。”
“对,我不是梧慧,她哪样都好,我哪里能和她比,又哪里比得上她。”史晓杉听到孔谦年在奚落她,又是撇嘴,又是赌气地说。
“诶,诶,刚才你怎么说来着,闹掰,我和梧慧怎么‘闹掰’了。”孔谦年看到史晓杉娇嗔满面,突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拷问她,就像拷问红娘。
“呦,原来你会说话呀,我本以为你不会说话!好不容易套出你的话来了。”史晓杉看孔谦年来了精神,不再是垂头丧气,笑着说。
“你快说,别拐弯抹角的。”孔谦年有点生气地说。
“一份冰激凌就想收买我,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史晓杉笑着说。
“那么,你想怎么样?”孔谦年没耐心地问道。
“没怎么样,下次再请我呗。”史晓杉觉得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孔谦年握紧拳头说。看这紧张的势头,史晓杉却在他面前摆着一张若无其事的脸,歪着头天真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
终于,孔谦年松了拳头,表示向她妥协。
“你真是个好好人!”这一场冷战过后,史晓杉笑着说。
“少废话,吃完走人。”孔谦年说道。也许他会笑,在心底笑,他很少笑过。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女孩真有趣。
孔谦年请了一次又一次,有时去吃烧烤,有时去看电影,其中两人说说笑笑,俨然好像一对情侣。孔谦年好像忘了曲梧慧的存在。虽是如此,他总是有意与史晓杉保持距离。不知过了多少天,好像整个暑假孔谦年只和史晓杉一起度过。每一次都没有从她口中得知曲梧慧的消息。每一次他想发火,都被她的温水浇灭了。后来孔谦年只是看着她,沉默了。孔谦年想,如果曲梧慧能像史晓杉一样那就好!
有一段时间,孔谦年总是纠结于曲梧慧与史晓杉之间。曲梧慧与孔谦年的性情一样,两人都是心平如水的人。而对于史晓杉,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大说大笑的,孔谦年又觉得她讨人欢喜。到底是性格相同的人走在一起,还是性格相反的人走在一起?性格相同固然是好的,只怕有一天对方会厌倦。性格相反,则充满着挑逗,横生乐趣。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夏,孔谦年独自一人来到了游乐园。昨天他和史晓杉大吵一架,之后他们就没有说话了。史晓杉说曲梧慧已经有别人,是因为空间的距离,两人各分两地,不能见面。心里的距离,面对不同的环境,情感早已变质。她劝孔谦年放弃她吧。这也是曲梧慧的意思。而孔谦年似信非信,终于口角不和,不欢而散。
虽然他们吵了一架,但是,他们谁也不说谁不好,总会往好的方面想。孔谦年以为史晓杉在欺骗他,但是不埋怨她,因为她为他排遣寂寥。而史晓杉以为,如果把真相说出来,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他对她发火是可以理解的。
这两个人,气还未消,偏偏又碰在一起了。当孔谦年的眼神一触碰到史晓杉,仅仅停了一两秒,孔谦年就想转身离去。史晓杉叫住了他,她觉得再无隐瞒的必要,是时候要告诉他了。
“谦年,你看,这是什么?”史晓杉手里拿出一张小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东西。
孔谦年看了,并不说话。
“这是梧慧姐的手机卡。”史晓杉说道。
孔谦年听完睁大双眼,好像知道了什么,史晓杉继续说道:
“没错,你打给梧慧姐的电话是我接的。”
“那么,我发的信息……”
“我看了,并且一封封做了回应。”
孔谦年这时才想起曲梧慧的后来回信的情绪和风格与之前的回信大不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孔谦年问道。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你可怜。”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没错,我就是曲梧慧。”史晓杉原本天真无邪的脸变得有一些阴险。
“你不是她。”孔谦年冷酷地叫道。
“为什么你不能像对梧慧姐一样对我?我喜欢你。”史晓杉说着,脸上早已泛着泪花。
“我问你,梧慧在哪里?”孔谦年呼吸急促,好像以为史晓杉会对曲梧慧做出不好的事,忙问道。
“她死了。”
孔谦年顿时如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回过神。
“她怎么死了,不会的。”孔谦年好像想到了什么,像防着杀人犯地叫道,“一定是你害的。”
“梧慧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姐姐,我怎么会害她?!”史晓杉辩解道。
“我小时候,常常受其他孩子欺负。是曲梧慧姐照顾我,为我主持公道,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还会怎么害她?”史晓杉哭着说,“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是我害她的?我和你相处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你一直以为我是那种阴险毒辣的人吗?”
史晓杉哭得更厉害了,不仅是对曲梧慧的死的悲痛,还有孔谦年的误解和她自己心中的委屈。
“那,她到底怎么了?”孔谦年痛哭着,好像把所有的不快一哭而出。
这时,两人早已哭成了泪人。史晓杉靠在孔谦年的怀里痛哭。
过了一段时间,史晓杉慢慢恢复平静,把真相慢慢的说出来。
“梧慧姐在两年前跟你说转学,之后在一次体检中,医生发现她血液不正常,后来被诊断为白血病。”史晓杉流着泪说。
“她怎么没跟我说。”孔谦年说。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又不想告诉你,怕你为她担心。后来,她给我寄来一封信,信中附有这张手机卡,要求我按照她的遗愿去做。”
“把信给我。”
“根据梧慧姐的遗愿,这封信不能给你。”
“那她最后说了什么?”
“她要你……”史晓杉停了一下,又说:“她要你把我当成‘曲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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