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约|我的故乡并不美

作者: 俺在红尘 | 来源:发表于2017-10-27 10:11 被阅读364次

            如果用一首歌来形容我的故乡,最贴切的应该是成方圆那首耳熟能详的《我热恋的故乡》:

    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
    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
    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
    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
    忙不完的黄土地,喝不干的苦井水
    男人为你累弯了腰,女人也要为你锁愁眉
    离不了的矮草房,养活了人的苦井水
    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
    哦...哦...故乡,故乡,亲不够的故乡土
    恋不够的家乡水
    七月份的小山村全貌

            小村很小,即使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最最人丁兴旺的时候,也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据说最初建村是薄姓的人家,所以取名“薄家村”。随着人口陆陆续续搬来搬去地流动,在我出生时已是囊括诸子百家了。随着王家势力和人口的增加,薄家已显得默默无闻。不过,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出自薄家,是比我高一两届的一位大哥。

            小村分东头西头,是沿袭人民公社时代第一生产队和第二生产队的简称。界限说不上泾渭分明,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根深蒂固地留在随处可见的生活细节中。“大集体时我们二队每年的分红福利都比一队强很多”,父亲常常不无骄傲地说。因为他是二队的会计,按现在的说法,也是班子核心成员。“那是你们领导有方吧?”父亲对这样的提问从来不予回答,表情给出的答案却显而易见。分产到户后,一队二队没有了,就以东头西头划分。

            用一个词形容故乡,最先在脑海出现的是“贫瘠”二字,我想没有比它更贴切的了。由于地处群山环绕的山区,又无任何灌溉设施,单纯地靠天吃饭,也无拿的出手的土特产品和矿产品。勤劳的父辈们即使再精耕细作,一年年地春耕夏种、秋收冬储,也鲜有硕果累累、盆满苯满的丰收美景,家家的日子过的捉襟见肘。那些年,过年的对联常见是“粮食满囤”和“牛羊满圈”几个字,一张四四方方的大红纸,几个规规矩矩的方块字,寄托着穷困的父辈们美丽的温饱梦。

    1.春  梦

            故乡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当江南水乡“烟花三月下扬州”莺歌燕语之时,漫天黄沙是这儿春天的先遣部队,且有长期驻扎、不离不弃的势头。父母亲们裹了红红绿绿的围巾,在昏天黑地里播种,撒下一年微薄的希望。饿了一冬的牛羊,在山坡上追逐着刚刚露头的小草,常常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地失望而归。裹在我们身上厚厚的棉衣,伴随着一年中大半年的日子,远看像一个个圆滚滚行走中的肉粽子。皲裂的皮肤,双颊的高原红,长长的鼻涕,磨的露出脚趾的家做鞋子,是定格在童年里最珍贵、最常见的照片。

            孩子们是最容易满足的。放学后提着柳条编的大筐,利用拔草的机会,漫山遍野地撒着欢儿玩。辣辣根,箩底葱,甜草苗(学名甘草),酸溜溜,山丹丹,只要是能吃的,都是打牙祭的美味。常常见胆大的同伴们带了火柴,逮着满山乱蹦的蚂蚱,活生生地拔了腿现烤着吃。我是万万不敢下咽的,所以至今不知道什么味道。“蚂蚱虽小也是肉”,可能就是这么个来头。

    2.夏 绿

            夏天的小山村是鲜活的,绿意盎然的。熬了大半年寒冬的人们,褪下厚重的棉衣,裸胳膊露腿,轻盈的像屋檐下归来的燕子。吃的肚满腰圆的牛羊肥壮了起来,忙碌的父母们脸堂也明亮了起来。

            小村门前那条干涸了一冬的小河,几场夏雨后不知哪一天突然流淌了起来。河里活跃着成群结队的小蝌蚪和逮蝌蚪玩儿的孩子们。炊烟袅袅升起的清晨,鸡飞狗跳牛羊叫。暮色苍茫的傍晚,村西水坑里的青蛙呱呱声此起彼伏,放牛归来的孩童调皮地倒骑在牛背。

            那几年山上生态环境不错,各种药材、野花琳琅满目。每年放假锄地完成、秋收未到的空闲时间,跟着父母亲及左右邻居,漫山遍野地挖药材挣学费。麻黄、甘草、益母草、三七……,挖药材大军一寸寸地在土地摸过挖过,直至最后连根拔起。

            这几年回老家,山上很少有这些药材的踪影了。一边叹息着是否是邻村那个县里招商引资的炼铁厂污染的,一边在心里打鼓:是不是那些年无节制地采挖造成的?我们每一个曾经的孩子,残忍地参与了对母亲大地的肆虐。

    3.秋  实

            秋天是丰盈的,即使是一般的年景。颗粒无收的霉运毕竟是少的;秋天是忙碌的,猪牛羊孩子们都忙。老师们家里要秋收,半大孩子也是劳力,所以乡村的暑假变秋假。山村的土地是贫瘠的,也是广阔的。那时家里每人能分到十几亩土地,是南方农民每人几分土地所无法想象的。一亩亩地收割,一垄垄地数着,小麦,莜麦,土豆,胡麻,荞麦。那时我们姊妹几个常常坐在地头愁啊愁,父母亲一声不吭地拼命拔啊割啊。没读过一天书的母亲告诉我们一句话:眼愁手不愁。和现在流行的那句“心动不如行动”有点儿异曲同工。

            所有的麦垛一车车人力拉回场面。碾,扬,脱,收……等到粮食入囤,已是深秋初冬时节。每个人捂了一冬的白净面皮,经历了春、夏、秋风吹日晒的洗礼,此时已成酱紫色。“春种一粒黍,秋收万颗子”,收获虽然微薄,还是满心欢喜的。每年的中秋节都是在忙碌和喜庆中度过。父母在家忙着包饺子,一成不变的羊肉胡萝卜馅儿,羊肉是几家亲戚分杀一只,胡萝卜是地里现拔几根。孩子们被要求去场面看麦垛,防止牛羊猪偷吃。贪玩的我们,一会儿把任务忘到脑后,捉迷藏捉到满村乱跑。晚上那顿等了大半年的饺子,肯定是就着责骂声一起下肚,依然是喷香喷香的,回味无穷。长大后衣食无忧的我们再也没有那种体会。

    孩子同学的手绘:山村

            村南那片茂密的杨树林,夏天郁郁葱葱,秋天金光灿灿,美得一塌糊涂。落叶时节,拿了大大小小的麻袋,捡拾满地落叶,以备冬天喂牛喂羊。宁静安谧的树林,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微风吹来擦过脸颊轻轻飘落的黄叶…………那幅美景一直沉睡在梦中。直到那一年旅游去看额济纳的胡杨林,记忆被猛然唤醒:那不是我家的那片杨树林吗?

    4.冬  懒

            这是农民一年中最清闲的日子。粮食已收仓,牛羊已入圈,养了大半年的肥猪或卖或杀。一场封山大雪,世界安静了下来。窗外大地苍茫一片,屋内火炉熊熊燃烧。左邻右舍围坐在一起,一盆刚出锅的炒瓜子、黄豆,几颗热乎乎的烤土豆,东家长西家短地唠上一天。所谓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所谓的“把酒话桑麻”,应该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吧。

            巧手的舅舅,把马尾毛打个结,钉在一块木板上,埋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撒上一把小米。不到半天功夫,麻雀、百灵各种觅食的小鸟二三十个到手。馋嘴的我们或炉子烤或油锅炸,成就了口中美味。在“千山鸟飞绝”,生态严重破坏的今天,才明白当初的行为是多么地残忍。原谅那个饥饿的年代吧。

    孩子同学的手绘:枯树

            今年夏天带老人孩子回了一趟老家。村子里零零落落的几户人家,老弱病残而已。年轻人都到更广阔的城市谋生了。得益于国家的一系列富农政策,温饱早已解决,日子过的不再紧紧巴巴。记忆中那些亲戚邻居们,瘦的变胖了,年轻的变老了,小的长大了。这中间,隔着三十多年的时间。时光荏苒,岁月有情,那声熟悉的儿时呼唤,让一切不再陌生。

          对于故乡,我是有愧的。走出大山的我,并没有能力像歌曲里唱的那样:

    我要用真情和汗水,把你变成地也肥呀水也美呀,地也肥呀水也美呀,地肥水美…………

            一介书生的我,已过不惑之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两项与我太过遥远,前两项基本马马虎虎。只能在岁月里一遍一遍地反刍着那个变成故乡的小山村:它的贫瘠、它的纯朴,它的美丽,像家里曾经养过的那头老牛一样。都说儿不嫌母丑。无论故乡多么贫瘠,母亲多么丑陋,它曾经用干瘪的乳房无私地养育了我们这些儿女们!


    我与故乡有场约会联合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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