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春
广西河池东兰县早年便被誉为中国板栗之乡。而我生命的第二家乡东兰县隘洞镇，它盛产板栗，于是我自然对板栗有了别样的感情。去年国庆节回老家，与小姑翻山越岭，苦不厌倦，只为去寻颗粒最大、味道最甜的本地板栗寄给远方的朋友，可因路途较远，待寄到之时已不能食，自然有些惋惜遗憾。今年我又重上栗林，用最平和真诚的心态，去剥开那朵朵密布针刺的栗苞，想把这最纯粹的山间味道，带给身旁的朋友品尝，并也一起慢慢品味这百态人生。
栗林成片，远望青青翠翠，让人片刻误以为那枝头是春的影子，待脚踩在悉悉簌簌层层叠叠发黄了的栗叶上时，才发觉栗苞树下满地，枝上依旧沉沉甸甸，从山脚到山顶都是秋天丰收的喜庆。
雨后的山路和着栗叶和绽放如花的栗子刺苞，让人有种在尖刀边缘滑梯的感觉，我战战兢兢移步，生怕一跤下去，满身是刺。待到目的地时，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只好稍作休息，才开始着手捡栗。捡栗不能分心，更不好结伴交谈，每人一处，小心翼翼，才不会被栗刺所伤。而我偏反其道而行，听着《高山流水》，借寸《云水禅心》，遐想万千。身在这雨后湿润寂静的栗林，我实在无法只机械简单捡栗，因为这栗也能给人很多思索人生的意念。
有些栗苞，明已绽开，整齐地露出饱满的栗子，让人不加思索，毫无戒心便伸手想摘下栗子， 但那参差不齐的栗刺硬是有那样一两根多长出一点点，把手刺痛，甚至刺出血沿着手纹鲜红地散开，让人惊恐它的触目惊心。有些栗苞，看着饱满，让人觉得里面的栗子一定又大又亮，但待努力撬开之时，里面仅是白色细小如牙的废栗，让人有些懊恼。还有一些，遮遮掩掩，藏在让人不易察觉的地方，待一踩下，满脚伤痕，痛得咧牙呲嘴却不能叫苦。更多栗苞，不负一季的时光，长出它应有的殷实，让碰到它的人心生欣慰。
有些栗子，光滑鲜亮，惹人喜爱。有些古朴暗然，却也饱满圆润，让人惋惜抚摸，似乎想擦出它本应完美的光亮。有些形状怪异，让人拾取不甘，弃之不舍。有些虽然有形，却干偏不发，让人未曾正视。有些掉落地上，哪怕曾如何圆润可爱，不被适时拾起，最后仍变成泥。
那栗树栗林，年年如是，风霜不改旧颜，让人甚觉亲切，仿佛家庭一员，努力共创美好。许是《斯卡布罗集市》的忧伤，让我忽然记起王国维《玉楼春》的“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捡栗人年年走在同片栗林，心中惊喜依然，但是否会有丝愣然的思索呢？这栗树是否也会有片刻的黯然伤神？栗如其子，年年又生，散满枝下，可待到风雨飘摇的严冬，却是叶尽子散，独留枝条默然。可我想，这高大伟岸的栗树哪怕有一丝伤神，终究会消散在无私的包容中，它应是期待栗子成为千家万户的桌上珍品吧。
人生如栗苞，需层层历练，才会有最后的饱满殷实。人生也如栗子，需静守生长的时光，把握适时的机遇，才会有华丽的绽放。人生更像栗树，需懂得付出，耐住孤寂，学会包容，才会有心灵的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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