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要居家隔离十四天，自我隔离期间，我读完了《儒林外史》，在回顾这本书的当下，我想到了两个故事。
去年夏天的时候，北京SKP书店举办了一场阿来的新书分享会。当活动进行到现场提问环节的尾声，只剩下最后一个提问名额，主持人准备在举手的读者中挑选出一位向阿来做最后的提问，有一位站立在后排、秃顶、五短身材、南方口音的中年油腻男子，上前一步，自负地大声说道：“不用选了，我来问阿来老师一个问题！”随即，他首先表示自己当过领导，写过书，至于他提了什么问题，我不太记得了。
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我自己的。大学期间，约好友出来，先去书店买书，将书装入简易塑料袋，又去餐馆用餐。饭毕无事可做，时间尚早，便去高档商场闲逛。进门后我发觉他人皆提精致皮包，唯我二人手拎塑料袋，有些不雅，告与朋友，朋友说：“这里边装的都是知识，有什么不雅？”
面对吴敬梓对虚伪知识分子的讽刺，我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只能不断地自我反思。而对于名士，我大概还没有真正触及到他们，记得汪曾祺曾说过闻一多在西南联大上课时，有过对于名士的概括：“痛饮酒，熟读《离骚》，方可为真名士。”我能想到的只有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
在《儒林外史》中，真假名士的聚合，碰撞出了古今如一的真性情和意想不到的荒诞。有不畏权贵、看淡功名的王冕，也有用猪头扮作人头骗取钱财的假侠客。风尘散尽，脸谱下面的皮囊也渐渐清晰，但回到今天，我仍然难以看清周围往来学士的真实底里。
不如戴着口罩出门，在楼宇间找个僻静的角落，唱一曲吴敬梓留给名士时代的挽歌：
记得当时，我爱秦淮，偶离故乡。向梅根治后，几番啸傲；杏花村里，几度徜徉。凤止高梧，虫吟小榭，也共时人较短长。今已矣！把衣冠蝉蜕，濯足沧浪。无聊且酌霞殇，唤几个新知醉一场。共百年易过，底须愁闷？千秋事大，也费商量。江左烟霞，淮南耆旧，写入残编总断肠。从今后，伴药炉经卷，自礼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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