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档，铺天盖地的《红海行动》和一水儿的好评。坦白承认，虽然它一直在备选影单上，但我还没看。我重刷了《湄公河行动》。
我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看完这部电影的心情，即便已是重温，我依旧对着电脑哭得不能自已，一如在电影院看首映那天。
林超贤导演很贴心地提供了另一个版本的结局，最后十秒闪现的一句话让我基本克制住的情绪又全线崩溃。
“盛世之下，总有人为万家灯火负重前行。”
你将万家灯火掩在身后，踽踽独行。
一、
这部电影的主要人物无疑有两个，特别行动小组组长高刚（张涵予饰）和缉毒情报员方新武（彭于晏饰）。相比于高刚，我想方新武这个形象更立体一些。
因为他足够复杂，复杂到真实。
方新武，缉毒情报员，化名“奇夫”，常年潜伏在金三角搜集情报，负责在此次行动中协助高刚抓捕毒枭糯卡（即原型糯康）及其同伙，后为掩护高刚与毒枭同归于尽。
然而这些并不是方新武，或者说不是完整的他。
方新武的女友因为毒品而死，于是他来到金三角潜伏。影片中没有明确交代，方新武究竟在金三角这个黑暗的地方潜伏了多久，只是他出场的那一刻，流利的缅语和泰语、凌乱的长发和络腮胡、还有眼神中某些晦暗不明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着，方新武这个名字背后呼啸而过的无数时光。
我一直试图揣测，方新武抓到导致女友自杀的毒贩占蓬后，开枪前的一瞬间内心究竟在想什么。行动前郁局特意叮嘱他，不要擅自杀掉占蓬，“我们一起把他押回国”，然而最终方新武还是亲手解决了占蓬，用当年他女友自杀时的方式。开完枪，方新宇扔掉手枪抱头痛哭，高刚在他身后眉头紧蹙。方新武那争前恐后的泪在我看来是一种解脱和愧疚，也是一种告别和决绝。他对女友的死有了交代，也对无数个暗自隐忍、蛰伏在晦涩的黑色与灰色之中的日日夜夜有了交代。但这些都只是对他个人而言的交代，作为缉毒警察的职责，他在挣扎中搁置在一边。也因此，他在最后选择和毒枭同归于尽。
方新武此举很难评判对错，因为他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普通人。看首映的时候，我全然沉浸在方新武和毒枭同归于尽的悲壮中，没有多余的理智抽离用以思考。重温电影的时候，在方新武见到五年之后的毒贩占蓬、拳头不自觉握起的镜头出现，我突然意识到一个被我不经意忽略的点：潜伏在金三角收集情报的日日夜夜，耳际眼前全是冰冷血腥、以暴制暴，堕落与疯狂、黑暗与绝望，现在的方新武还是当年一心缉毒的那个警察吗？他的思维和内心又有多少被影响改变了呢？
影片最后高刚和缉毒局郁局的对话，或许是某种意义上的暗示——
“方新武在那边的世界待得太久，人是会变的。”
“其实他当时内心是很矛盾的。那天他杀了刑登（占蓬）以后，我能感受到他的那种痛苦，其实他内心根本没有变，你可以放心。”
在黑暗中待久了，会不会在某一个倍感绝望的片刻选择归于黑暗？见惯了冷漠和鲜血，是否自己的内心也会变得坚硬如铁？我想这些问题，只有真正经历过黑暗、染过鲜血的人才有资格回答。我只知道，影片最开始，方新武拷问某个小喽啰时使用的直接残酷的手段与毒贩无异，他眼中的狠戾也绝非伪装；但我同样不会忽略，在问出“收买者是糯卡集团的岩多帕”这一信息之后，方新武迅速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止血工具，为犯人止血治疗。
没有谁会一直不变，可也仍有一些东西永不会变。
比如方新武穿上迷彩后眼神的坚毅。
比如他和高刚合影时伸出的剪刀手。
比如初心。
二、
这部电影最让我后脊发凉的细节，是对糯卡麾下童子军的刻画。
我实在无法想象，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围在一起玩俄罗斯转盘的场景。左轮手枪六个弹孔中只有一个有子弹，随机旋转，对准太阳穴，扣下扳机。赢，肤浅的欢愉；输，四溅的脑浆。然而最令人生寒的是其中一个孩子背运而死后，剩余孩子的欢呼和雀跃。他们的脸上的确带着天真，好像一个个纯洁的天使。可他们所作的，与恶魔别无二致。
没有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会对一个看起来手无寸铁、毫无攻击力的孩子有防备，我们都无意以恶意揣测他们。可这样的心理带来的，是被袭时一瞬间的惊愕和无措，是看到他们不假思索掏出枪扫射时的心痛和无力。他们甚至被训练作人肉炸弹，依仗瘦小的体型溜进行动总部，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这些孩子们眼睛里是没有东西的，他们没有灵魂。他们在这样的年纪里还未绽放就已夭折，从根须开始透着腐朽的味道，泛着极致的黑色，带着罂粟的妖冶。黑吃黑、械斗、暴力，嗜血的因子在他们的身体里肆意生长，直到未来某一刻爆裂，吞噬掉这条生命。
我从未像此刻如此地感谢这太平盛世，感谢我还能在这片土地上看到清澈的双眼和自在的身影，感谢我能安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乱、也没有杀戮和恐惧。
那里的天使在唱歌，但愿歌声不再悲凉。
三、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主旋律电影，有着中国式的英雄主义。
但我始终认为，我们仍旧需要这种英雄主义，带着点朴素的中国传统。
因为我们在一个怀疑的时代，爆炸的信息让我们不再纯粹的相信某一个东西。我们对任何人的任何事都充满了怀疑，怀疑他们的动机、怀疑他们的方式、怀疑他们的结果。怀疑到最后，我们连怀疑本身都开始怀疑。
可实际上，不管时代再怎么改变，总有一些人坚守着内心，执著的守望。他们为了一个叫“国家”的东西，默默无闻却数十年如一日。
就像这部电影中的方新武和高刚，就像那些始终驻守岗位的人民警察，就像我们身边无数为了这片土地献出一切的人们。
他们和我们都是无名之辈，注定平凡也注定普通，史册也不会留名。
但因为有他们和我们，这太平盛世才真正有意义。
只愿未来的日子里，你不必再踽踽独行。
万家灯火，有我们和你一同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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