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10）

人言可畏，面子值千金

                            文|图惠莹

蓝跃三年级开始学校开办了很多课外兴趣班。

篮球，足球，太极，声乐，舞蹈，书法……蓝跃毫不犹豫地报名了舞蹈和声乐。

虽然没有遗传妈妈嘹亮动人的歌喉，但是蓝跃拥有一定的音乐天赋，她的音色音准还不错，面试后顺利进入了高声部。

《十送红军》、《白月光》是她至今记得学过的曲目，还能熟悉地唱出来几段。

她和一群孩子一样穿着整洁的校服，抬头挺胸手握唱本夹，和声时高低错落，婉转悠扬，颇有电视里合唱团的范儿。

声乐班和舞蹈班幸好时间是错开的。结束了合唱，蓝跃匆匆忙忙地爬到楼上的舞蹈班。

进门时大家往往已经开练压腿了，没有练过基本功的蓝跃如今9岁才入门，吃力僵硬的很。

班里只有三个女生不会劈叉，其中就有蓝跃一个。老师排的第一个舞蹈叫《蓝精灵》。因为基本功差，蓝跃只能在后排。

起步晚了，这是不可控的外界条件没给。蓝跃起早贪黑地压腿抻筋，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劈下了横叉，弯腰，打把也是轻松上阵了。

哪个女孩没有过舞蹈梦？反正蓝跃是有的。终于上了第一场的演出。舞台上的感觉是梦幻的。灯光一照，熠熠生辉。

就在这个节骨眼，声乐班调整了上课时间，并且不准学员请假参与其它课。左右两难的蓝跃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舞蹈是她心中的梦。可是她开蒙晚，舞蹈需要灵动，她并没有太多的天资。唱歌，声音是妈妈赋予的，没有压力。

终于蓝跃放弃了舞蹈。专心的在声乐班里享受着高声部的优越感，要知道，唱的不太好的才会被分到低声部。

音乐仿佛是乏味生命中的一道福音。妈妈温晴在唱歌时总会忘记任何的烦恼，蓝跃在听歌唱歌时也仿佛进入了自己梦幻中的世界。

她渴望徜徉享受在这样的世界里。

蓝长风出差去省城学习，一个星期后他写信回来问需要带什么东西。

蓝跃笨拙地在妈妈的回信上写下“爸爸我想要电子琴。”并且附上了一个小人儿画。

多年以后温晴回忆起这封信时，对蓝跃说，这个小人画把远在外地的蓝长风感动地泪眼朦胧。

蓝跃想不到蓝长风哭是什么样，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爸爸也会有这样脆弱温情的时刻。

一个月后蓝长风带回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袱。是一架电子琴，卡西欧的，连琴带架什么都不缺。

蓝长风把琴安好在架子上，插上电，蓝跃兴奋地乱弹起来。

几天后蓝长风给蓝跃找到了米镇当时唯一的钢琴老师冷玉。

冷玉在电影院的二楼租了一大间空荡荡的教室当授课琴房。

从此蓝跃开始了长达6年的学琴之路。

每当寒暑假，蓝跃的自由就被限制在这空荡荡的琴房里了。楼下是米镇最大的广场，所有人经过都会听到二楼乱糟糟的琴声。

蓝跃不知道什么是理想。但蓝长风时常对她说人要从小立志。

学琴或者就是理想吧，长大当个音乐老师或者钢琴手。但是蓝跃还喜欢唱歌，喜欢学习，她的爱好太多了。哪里顾得过来。

当蓝跃终于能弹出《献给爱丽丝》这样的曲目时，她已经在初一全镇的艺术节上拿过钢琴比赛一等奖了。

如果不是学习的繁重，如果不是所爱太多，蓝跃不会在这个时候彻底扔掉了练琴。或许最终是不够热爱吧。

多年以后蓝长风常常因为蓝跃半途而废扔掉练琴而生气，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琴，苦练了6年。就这样彻底荒废了。

刚刚进入青春期的蓝跃哪里知道世界之大，除了最重要的学习，一技之长的爱好也可以立身。但她并不羡慕，更不后悔。

那个年代，学艺术多半是被看轻的，米镇的人大多认为只有学习不好才会另谋艺术之路。妈妈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在考中戏的途中被外公半路拦下吗？

人言可畏，面子值千金的年代，做什么是正确的不重要，重要的仿佛是做给别人看获得主流的认可比较重要。

那时的蓝跃像一只随波逐流的鱼，默默地在暗流里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