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一场绮梦幻想

作者: Moody暮荻 | 来源:发表于2019-03-22 18:24 被阅读22次
    童年,一场绮梦幻想

    1.

    童年是一座温暖的城堡。城堡里的孩子,在参加着一场盛大的舞会。

    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灯永恒地璀璨着,窗户玻璃也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南瓜车的窗户里,公主脱下了沉重的水晶鞋,枕靠着柔软的坐垫在休息,拉车的独角兽蜷着它的蹄子卧在地上,温顺地闭上了它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陷入优雅的沉思。丘比特的小箭窜上穹顶,顺着曲折的楼梯扶手而下,又绕过大厅的圆柱,射中英俊的王子的心窝。

    钢琴的黑白键快乐地漫天飞舞,提琴琴弦快乐地颤动着,舞池里的红鞋子不知疲倦地踢踏着,餐桌上的葡萄酒和朗姆酒跳起来在半空中碰了碰杯,一只红色的小樱桃从芝士蛋糕的草莓堆里钻了出来,掉进了矮人们手里散发着甜香的黄油面包里。矮人们一把抓过餐桌上试图逃跑的美味的烧鹅,痛快地脸上发光,沾着面包屑的大胡子一颤一颤。

    城堡坚固的围墙外,巨龙以城堡为中心,稳稳地盘旋而卧,日复一日地守卫。它听着城堡里传来的欢歌笑语,一动不动,只偶尔睁开温柔的双眼,懒懒的睨向森林深处的一些绿意森然的眼睛。

    城堡上端的高空里风云变幻,巫婆撕裂的咳嗽声与乌鸦哑哑的嚎叫声时时传来。幽暗的森林里,潜藏着的狼群睁着发亮的双眼。沉睡的巨人会突然醒来,伸出他罪恶的手掌,抓走一只迷路的梅花鹿。

    远远望去,城堡就像风雨飘摇的海洋里一颗晶莹的珍珠,安静地躺在巨龙躯体的港湾里,散发着温柔而恬静的光辉。

    2

    童年的我,一直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安徒生全集。

    我永远记得,就在新华书店二楼南墙的书架,比当时的我要高出大概半个我的位置上,那里是一排大红色硬壳封面的大书,书脊上是烫金的宋体大字:安徒生童话故事全集。

    我曾指着那一排红的无比好看的书,对着我的守护龙说:等我考试考好了,我想买那些书。

    书里有一个缤纷的世界:花儿们会在夜晚开展华丽的舞会,种子们可以长到云端里去。动物们也会说我听得懂的话,小蝌蚪过的比我辛苦,起码我不用满世界的找妈妈。除了有生命的花草树木,连冰冷的铜铁做成的玩具,他们也有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

    于是我向往童话,向往所有光怪陆离的传说故事。

    我永远记得,当小小的我成了小学图书室的管理员,我高兴地好像是得到了魔镜承认的王后。已经不记得借过些什么书,唯一的印象是一本半新不旧的《天方夜谭》。那是我从图书室借的第一本书。每天台灯下伏案看书的日子,在单调的日升月落间幻化成一场充满奇趣的旅行。

    虽然我永远不懂阿里巴巴为什么叫阿里巴巴,芝麻开门的咒语为什么和芝麻相关,为什么魔鬼强大得可以实现渔夫的愿望,却被困在小小的瓶子里,可是童年的好处就在于此,不懂的东西永远可以不懂,不懂的东西全都抛在脑后。就像英俊的王子救下公主之后,就可以轻飘飘地把那些讨厌的巫婆远远的丢开,叫她们滚蛋。任什么也打破不了一颗快乐的童心,它有金子般坚硬的质地。

    童年,一场绮梦幻想

    3.

    有快乐在的日子里,空气里都是满满的阳光。这样的阳光,自然是属于周末的美好时光。

    时间回到某个平常的下午。那个下午,也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小意达的花儿们在准备着他们的舞会。骑鹅旅行的尼尔斯,大概在观看库拉山的鹤之舞表演大会。爱丽丝正和渡渡鸟、老鼠还有兔子们分着她的糖果,时不时给被糖果噎着的鸟儿拍拍它们的后背。

    而我,和两个小伙伴欢乐地走过掘港文峰门口的大路,这条路修来修去,永远都不是正对着南北方向。然后我们穿过阴暗潮湿的老中心市场,毫不在意洁白的鞋子上又沾上了带着腥气的泥水,再绕着老宾山小学的东南角的水泥围墙向着我们的住处走去。

    在我们的右手边,抬头就可以看到我们小学的白色办公楼,办公楼的每一层的东侧,都是卫生间,卫生间的玻璃似乎从来没人清理,即使在地面上也能看到玻璃上厚厚的灰土。记不清是四楼还是五楼的窗户破了一大块,剩下半块玻璃苦苦地支撑着,那没有玻璃的一部分黑的空荡荡,像一张歪斜的嘴巴。做一块蒙尘的玻璃,还是宁可破碎,陷进纯粹的黑暗,在那个下午,我没有想过。当时的我,只是尽量把头仰起,看向办公楼的顶端,然后短短的一瞥之中,记住了蒙尘的透明玻璃和干净破碎的黑暗之间的某种奇怪的反差。

    而我们的左手边,是永远安静流淌着的如泰运河。那时候运河两岸还没有精致的栏杆,还没有依依的杨柳。时光荏苒,我在如泰河畔走了二十个年头,在丁棚桥上南南北北来来回回了千百次,却依然没有走得出如泰运河的西和东。我像河畔的一株柳,短发成长发,幼株化成树,时光的刀在骨上刻下年轮,骨头的缝隙里嵌进南黄海滨咸腥的风声,在骨缝偶尔的隐痛里,我仿佛听得见运河的尽头江潮沉重的呼吸,在和黄海深涌的浪涛相互应和。

    我们蹲在运河岸边,俯下身子,手可以够得到凉凉的河水。最开始住在沿河的日子,还可以和一些来往于水上的船家攀谈,可以拿着捞虾网捞上来一些小小的鱼虾,但是那些鱼虾,虽不记得它们的下场,总归是不会去吃它。

    如泰运河一定不记得我们三个小孩子,我们是悠悠时光里三颗小小的石子,被投进这个世界,然后和千千万万个石子一样沉入河底,接受着时间的洗礼。

    不过那个下午的我们仨,才不会管天有多么宽,世界多么大。也许太阳太好,也许风儿太大,三个大人眼里的乖孩子,快乐地忘了形,做了一件调皮孩子做的比较多的事情。

    记不清是我们仨里边的谁,也许是总喜欢扯着嗓门唱歌的M,也许是皮肤白的让女孩都嫉妒的C,或者是大错误不犯但小想法不断的我,我们随手捡起了地上一颗很普通的石头,趁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轻狂劲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石头朝着办公楼的东墙上扔去。

    这个石头可能也从来不会想到,它年年岁岁老老实实躺在这个角落里,竟然会经历这样一场飞翔的奇遇,从尘土飞扬的墙根下,一跃而起,朝办公楼的厕所窗户径直闯去,“嘭”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那个闷闷的下午炸裂了。

    这炸裂声,在安静的午后格外响亮,也在一瞬间撼动了我们仨的神经。本来以为石头不过是会闷声碰壁,顶多从那牢固的外墙上碰下一点我们都看不见的尘埃。哪知道它破窗而入的过程行云流水,优美顺畅地让人目瞪口呆。

    我们呆愣了片刻。另外二位“肇事者”于我之前清醒过来,怪叫着贴着墙根开始一路狂奔。反应慢半拍,体力也不如他们的我,紧跟在后面,开始了童年史上无与伦比的一场“大逃亡”。我们一边疯狂地逃跑着,双臂无处安放一样地乱舞着,仿佛后面跟着一群饥饿的大灰狼;一边又夸张地大喊大叫,好像还没有从刚刚自己制造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好像是感到兴奋和刺激,从来没有做过此等大事,竟然把学校大楼的玻璃给打了,还打得那么准。

    其实我们的那场"大逃亡"的距离估计不超过一公里,甚至不一定有五百米的距离。绕过东南的围墙,到了东西方向的巷子,拐进最接近巷子出口一侧的胡同,我们就“安全”了。平时还算比较安静的我,几时这么折腾过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呢。

    最后也是我,首先停了下来,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喊他们也停下来。倒不是怕他们累死,而是怀着所谓和他们“患难与共”的想法,要死也得要拉着同伙才好。

    当然,事情的最后就是没有然后。一切以逃跑的结束为结束。在那个校园里无人的周日下午和四下空荡荡的运河岸边,三个搞了破坏的小家伙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总之,我不可能和妈妈讲这件事情。如果写童话的安徒生在身边,我倒是乐意与他讲一讲我搞的破坏,但是我希望他不要派出童话书里的巫婆,用她的扫帚打我的屁股。

    童年,一场绮梦幻想

    4.

    故事就那么结束了。童年就那么过去了。在许许多多的鸡毛里,时间就那么淌过去了。

    但是故事永远没有结束,人生还没有终止,时间永不止步。我们走过的街道翻新,我们的逃亡之路上竖起了新的建筑。

    我终于并没有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安徒生童话故事全集,也不曾见过什么矮人、苹果和魔镜。

    童话里都是虚假的故事,只有自然才懂得自然的情绪。

    在火中熔化的锡兵,没有告诉我他被火灼烧的疼痛。在举办着王子公主婚礼的豪华游轮之下,大海的浪花涌动着的,是小人鱼三百年的忧伤。

    小孩子们为死去的百灵鸟举行隆重的葬礼。暗夜里散发香气安慰鸟儿的小雏菊,被遗弃在马路干枯的灰尘里。

    我选择性地记住了所有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直到长大后才约略看出纸背之后悲伤隐去。童话与现实是两个世界,可这两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又是如此相通相依。

    也许,安徒生就像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一样,他也曾误入童话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是个农家的孩子,我总是错过农场里半夜才开展的聚会,也不会觉察到九层棉被下的那颗豌豆,不小心就在搬家时把玩具娃娃遗失在老房子,让他和他深爱的舞女彼此分开。我没有红色的斗篷,不会招来吃人的狼外婆。国王的士兵带着美丽的水晶鞋,领走了邻家的女孩子。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也是平凡如斯。不过,不管生活如何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不知道一切,但是想象可以知道。我不曾踏过如泰河畔的西到东,但我的思绪已飞过。

    儿时一切绮梦幻想,喜怒哀乐,留存于心,已自是成了我心中另一番"童话"般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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