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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三件事 | 苏利文

里昂三件事 | 苏利文

作者: 苏利文 | 来源:发表于2019-01-13 04:55 被阅读8次

    座垫

    小璧齿间有缝,同学笑她,说她吃香蕉,咬一口留半口。小璧不动气,她喜欢同学拿她开玩笑。小璧二十三岁差一点,在国内已经把五年医科读完了,算算她应该跳了一级。毕业分配到附属医院,领导说这个女孩子做医生漂亮了点,做护士就刚刚好。因为这句话,小璧一气之下来了法国。跟小璧一起来里昂的同居男友叫罗文华,是她师兄,高瘦木讷,说起话来,少见的罗哩叭嗦。同学叫他唐僧,“大话西游”里那个唐僧。小璧和唐僧好,就因为算命的一句话,说小璧十九岁遇到意中人,碰巧唐僧那年向她示爱,小璧还没弄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说好的。现在再问她,说换了别的什么人她也会说好的,因为算命的就是这么说的。

    小璧和唐僧的品位完全相反,他俩去巴赫蒂买衣服,小璧问好不好看?唐僧说难看死了。小璧就很放心地去付钱。她知道只要唐僧说难看的一定好看。大家觉得他们真是绝配。

    今天晚上聚餐,发起者唐僧,庆祝小璧在法国第一次领到薪水。下午阳光灿烂,里昂已经阴了个把月了,小璧高高兴兴踩着滑轮车去超市买啤酒,一路上很酷的样子。回来时就不一样了,左肩抗着箱啤酒右肩抗着她的滑轮车,也不知道她是去买啤酒还是买滑轮车。那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买回来,聚餐时大家叫嚣着上酒,打开一看,全是汽酒。小璧笑得比谁都响亮。这个时候她手机响了,小璧啊噜啊噜叫,嫌太吵,躲到厨房去听。小璧的工作是去洗衣店熨衣服,一般都是制服,量大难度不大,一小时十法郎,小璧每天工作四小时,一周是二百法郎,一个月就八百法郎,够他们两个伙食生活,还可以买些零嘴。因此小璧很是知足,加上唐僧洗碗收入,同学当中,他俩基本步入小康。

    一会儿小璧回来,坐到唐僧旁边。唐僧问:“谁?”

    “叫我明天不用去上班了。”小璧慢悠悠说。

    大伙全楞在那儿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哈哈哈哈,唐僧一个人大笑一通。

    “老板说我替的那个人回来了。我想呢,他昨天发我工资的时候还恭喜我,还跟我说明天见。”小璧自言自语。

    “这老板也太不仁义,乘早跟他掰了。” 一个北京同学开导起来,然后七嘴八舌。唐僧的脸有点红了,等大家说完,小璧说其实老板人不算坏。

    小璧是那种非常罕见的路盲,上了一学期的舞蹈课教室,她一个人还是会迷路,每次都得叫同学带她走出去。星期三上完踢踏舞课,她走出来,发现自己自行车没了,起先以为被偷了,找着找着发现车还在,就是座垫没了,一下子没认出来。怎么办?车是新买的。唐僧遍寻里昂,竟找不到一间卖自行车座垫的商店,两个人有点捉急,莱昂一旁出主意说乘夜黑风高,去卸一个回来。卸一个有别于偷一个,唐僧安慰小璧。春末夏初法国的天黑得晚,二十一点,唐僧纠集了三个同学,拿好工具,信誓旦旦地出门找自行车。小璧在寝室等,她紧张,象等一次陌生约会。个把钟头,他们回来了,唐僧从怀里掏出一只湖兰色座垫,外型比原配娇小。第二天怎么也按不上去,不匹配,他俩始料不及。没有座垫的自行车停在楼下象一个怪物,卸来的座垫竖着放在窗台上展翅欲飞。小璧想不通,人们卸走她座垫干什么?跟她一样的目的可以理解,但第一个卸座垫的为的又是什么?

    “放在书桌上欣赏,”唐僧回答。

    “欣赏?又不是屁股。”

    打工的事遭遇挫折,更坚定了小璧和唐僧赶紧解决座垫问题的决心。当即号召在座同学,今晚一定要去卸一个登对的回来。同学们面面相觑,他们是来参加小璧庆祝会的,没想过要出门生事,即便是去卸一个陌生人自行车座垫。仗义的同学总归有的,帮腔的同学就更多一点。说干就干,几个人找好工具,披星戴月往外走,他们要把目标半径放大,小璧亲自打好手电筒,义无反顾地走在最前面。

    他们戴着帽子在第九区走街串巷,象一伙亡命的小流氓,见着自行车就扑上去,商议着拆卸可行性。现在的季节,里昂一到晚上有点凉,他们借着酒意热情嚣张,路过每一辆自行车都会上去拿捏一番。

    小璧都忍不住想吹口哨。

    唐僧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匹配不匹配,关键是接口的半径是不是合适。”

    一句话提醒大家。难道要推着那辆残废的自行车来找座垫?这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掠过小璧。两种不同意见立刻成了焦点,一种认为回家量尺寸,一种认为大大小小各卸一款。前者以安全和保险为理由。后者以不枉出来一趟,卸一个也是卸,卸八个也是卸为理由。短暂的争执过后,他们转身往回走,出来的热情在归途中渐渐熄灭,说话兴致也丧失殆尽。

    回到阿赫丽斯公寓已经夜半,房东的一只黑猫蜷缩在大门口,目光皎洁。小璧和唐僧大声感谢着同胞,他们正各自钻进自己寝室。小璧把跑鞋蹬了,光了脚坐在床沿,她突然感觉累了,脚也有点臭。唐僧忙着烧水喝,因为人大,屁股支在那里挡了半间寝室。小璧站起来脱掉牛仔裤,脱掉T恤,汗粘在身上,她觉得自己很性感。唐僧侧过头来,看她的神情也有些异样。

    几天后,他俩按照事先量好的尺寸卸回来一只墨绿座垫,结果还是不密合,摈不紧螺丝。好坏装上去了,有了座垫小璧可以骑车,大不了骑在路上屁股会忽左忽右摇,也无伤大雅的。

    2000年5月

    孟浪

    沈约了邵,晚饭后去老房子。

    老房子在里昂九区,她俩最近先后从那里搬出来。按惯例,上星期刚搬走的沈今天要回老家请帮忙的同学吃宵夜。

    沈下午去中国城买好了生鸡翅和排骨,看看邵还在午睡,就把食品放进厅里公用冰箱。这个单元她们之外,还有一高一矮两个阿尔及利亚人,四格冷藏柜不多不少,满满的那两格是中国人的。黄昏时候,沈无所事事,功课摊在一边不想看,男友留下的手提电脑因为调制解调器没设定好,也上不了网。

    沈从浙江来,邵从广州来;她们现在都是三大学生,读经济管理。四月头上放复活节假,有两个星期,她俩决定搬出拥挤的老房子,搬到现在这个公寓住,这儿离市中心近,上学也容易。有空逛到宜家买窗帘,到欧尚添家私,这些店中国都连锁了,进去买东西轻车熟路。

    傍晚,邵午睡起床,她推门出来看看。

    沈听见她出来,就喊:“我东西买好了,你好换衣服了。”

    她们住对门,邵听不懂沈的吳语,沈听不懂邵的粤语,她们只有用普通话交流。上了趟卫生间,邵去厨房转悠一圈,看看菜。然后回房间,脱了睡衣裤,赤着身在柜子里找衣服。广东姑娘喜艳丽,不丰满,但线条妖娆。最近一段日子她在做丰乳功课,但试下来效果不明显,镜子照照就不想照了,气兮,对门沈胸那样挺,匀一点我就好了。突然听那边一声喊,轰隆一声倒地。邵赶紧跑出去看,沈歪在地上,手指滴血,水果刀和一只柠檬散在身边。晕血。邵急了,赶紧把沈拖到靠得上墙的地方,先拿餐巾纸包了手指,再找来糖水往沈嘴巴里洇。只两三分钟,沈清醒过来,睁眼看看慌慌张张裸身的邵,笑出来。邵一惊诧,赶紧回屋去穿衣服,胸口刮了几道沈手指的血迹。

    她俩出了门,上西线地铁。一路上沈翘着那受伤的食指不说话,只四站路就到了老房子。因为受了伤,沈的左手插在皮衣口袋里,邵拎着一袋鸡翅一袋排骨走在右边。此地是阿拉伯人居住区,一到晚上就冷清,傍晚忽然刮起大风,把路边垃圾筒盖吹落到地上,一路翻滚过去,有些阴森。

    因为钥匙都交还了房东,邵只好打手机叫楼上的同学下来开大门。

    男同学都住在二楼。船舱式楼道,公共设施集中在一头。十二个经管专业同班男生,基本来自两广。她们进去的时候,老大和老三在饭厅练散打,白炽灯耀眼,他们把沙袋吊在横梁上,老大练避闪,老三练步伐。邵把鸡翅和排骨交给老二拿到水池去洗,这边噼噼啪啪拳脚交加。前几天有个同学的手机叫三个阿拉伯裔女人抢了,光天化日。几个男同学当下发誓习武,强身健体以防不测。

    鸡翅和排骨洗过了,在生抽和味精的调料里浸,再放进微波炉烤,烤到有焦味,拿出来淋上香辣粉,就好吃了。邵、沈、老二、还有练完散打的老大、老三,拿来波尔多葡萄酒、啤酒、大瓶可乐、冰咖啡。大家碰杯宵夜。

    在这一拨人里头,老大最晚一个到里昂。大家之所以叫他老大,因为他有号召力,在国内他曾经是一家企业市场部助理。他好说大词,善劝慰女同学。脸上长满青春豆女生陈嘉,一听他讲话就忍不住要流泪。老大臂上有肌肉,四肢灵活,白天夜晚神色迥异。沈比喻他是一只猫头鹰,邵说更象蜈蚣。

    他们坐着谈天,讲黄段子,鸡翅排骨交替吃,笑声一阵一阵。饭厅开着窗,里昂无声息。

    聊聊就到了深夜,人开始摊手摊脚。邵起身上厕所,回来探了探头说我困了,老大,我在你床上躺一会儿。沈看看表,说六点第一班地铁,我们就回去了。邵眯着眼睛说,我躺一会儿,你叫醒我。老大把房间钥匙扔给她。渐渐抗不住困的老二、老三一个接一个回房间睡觉了。饭厅里留下沈和老大,沈坐得身体发酸,头顶沉重。老大一口接一口抽烟斗,自然谈论起来过一个月的沈的男友,沈有了一些精神。沈的男友刚刚学会抽烟斗,于是竭力怂恿老大,对这个又时髦又经济的建议,老大一拍即合。

    邵在老大的床上睡着了。她和老大出国前是广州法语培训班同学,他们师兄师妹相称。

    七点钟,天亮进来。沈起身去叫邵,门虚着,邵睡得正香,沈推她一下,邵没有醒。老大跟进来,看看说让她睡吧,我到老三那儿睡去。沈出门走了,事后想想,当时怎么也应该叫醒她的。

    沈回到家,洗脸,脱衣服躺下已经八点了。睡之前接到男友电话。我就要睡觉了,她说。电话那头显然不高兴了,问一晚上你们有那么多话说?沈说,天没亮,我不敢一个人回家么。其实她是一个人回得家,把邵留在了老大床上。

    沈晚上八点多醒来。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电脑,放一张唱盘。她查看自己受伤的食指,一晚上翘累了。邵敲门进来,她听到这边的动静。

    看邵欲说还休的样子,沈心里有了个大概,问:“怎么啦?”

    邵说:“你发毒誓,我告诉你。”

    沈说:“我发誓,你说呀。”

    邵屁股半倚在桌角上,说:“老大把我上了。”

    “你想象出来的吧?”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把我摇醒,他睡到我床上。”

    “你睡在他床上!”沈强调。

    “我又没脱衣服。”

    “他脱衣服了?”

    “他摇醒我,跟我亲嘴,我浑身软的。等清醒过来,我们都把衣服脱光了。”

    “你后悔了?”沈有点幸灾乐祸。

    “我不喜欢他那样的,他也不喜欢我这样的。”

    “你们是喝多了困的。”

    “他事后也这么说。”

    “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这些话被颠来倒去说了一晚上,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临走,邵告诉沈,先前老大打来电话,要她务必吃掉那两粒避孕药。沈问你去买的?邵说是老大从中国带来的。

    沈翻来覆去睡不着。

    2000年7月

    一升水

    里昂信贷银行铅笔楼是市中心地标建筑,又高又丑。它的东北面有一条街道,街口有幢平民公寓。五楼一单元里住着四个中国学生,胖、柯、庄和丽,三男一女,都是广东人。

    丽突然怀孕了,两个月没来例假,她急了,其他三个人立刻都知道了。播种的是柯,这个留长发的衰哥。据柯回忆,他和丽一共做过三次爱,且都是丽主动。他们各自的房间离得最远,这点大家有数。丽长得一般,典型的广东矮瘦个头,平胸扁臀,到法国来半年学会了抽烟。女人一抽上烟,眼光就扑簌,不声不响挤在中间听三个男人胡说。他们都让她崇拜,他们都让她依靠,当然柯因为艺术气质就更显一些。柯在里昂有女朋友,隔三差五来这里过夜,丽都知道,但就是不能停止对柯爱慕。胖和庄看在眼里,听之任之。

    丽到底采取了什么手段让柯上了她的床,而且三次就怀了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丽的房间紧邻卫生间,板壁的隔音差,大解小尿听声音一清二楚,久而久之丽竟听得出神入化。她问,柯,你今天肚子不舒服?柯嘟囔着走开。丽捧着语法书窃笑不止。

    丽决定去堕胎,在这种事情上女人往往表现更坚决。她找到楼下范,因为范口语好一些。一个下午,两个小女人坐地铁去里昂国立医院。医院是十八世纪建筑,大石块垒实的墙,粗看象一所监狱。她们在里面七拐八弯,找到妇女科。护士问清来历,随手取来一张米色纸条,写上另一个地址,说,请你们去那里。范凑过去看,那是城西头一条街,离这儿有四五站地铁。她们走出来,丽有些沮丧,她的胃痛病就犯了,立时弯下腰,一头冷汗,把范吓坏了,看着蹲在路边的丽,范赶紧给柯打电话,手机关机。找药店买药,找食品店买水,等把这些找来,丽站起来,已经痛过去了。她们下了地铁,循着米色纸条方向。

    等找到地址,已近傍晚。这是一间私人诊所,温暖的客厅里坐着几个妇女,戴夹发白帽子护士坐在一张老木桌后面,台灯下眼睛直截了当地看着她们进来。有什么不适?她问。而不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范把原委简单说一遍。护士说可以了,填一张表预约。难道?范和丽表情很委屈。护士说是的,要做超声波检查,请事先喝掉一升水。范跟她说在中国当场就能做检查。护士不答话,就在这一张一弛里,她慢吞吞说:中国堕胎很容易?丽想回答但找不好字眼,范拽了她往外走。

    出了门,天已经黑了。

    丽看着柯吊儿郎当样子,心里就有气。我不做了看你怎么办?她晚饭都没胃口。能怎么办?他还是这副屌样,没什么能让他紧张,更不要说愧疚了。想想也是,他愧疚什么呢?我愿意他上我的,我就是要今天这个结果呢。柯斜靠着餐桌不看她,一下一下拨手上一次性打火机,噼啪噼啪。到底法国产的,经打,他这样说。丽起身往自己房里走,她对自己失望到脚底。

    房间有十平方,瘦长型,南北一头门一头窗,东西两面墙。窗下有热水汀和横过来的一张床,这是丽独创,她喜欢睁眼就看见天色,对朝夕的敏感和她岭南农村家庭出身有关。墙上贴了一张法国香水海报,画上一男一女纠缠着。靠西一面墙下摊开着一张海绵垫子,平时当沙发靠,做爱时当床睡,因为贴地,他们摊手摊脚也不怕滑到地上,而且不会有太大动静。这垫子是他们翻云覆雨的舞台。对面是一张书桌,靠床这边有台小电视,靠门有台单门冰箱。丽的衣服都塞进门边一个衣柜里,她的大红旅行箱横置在柜顶上。地中央有一块几何图案的毛毯,是上一个住客留下的,丽的语言书和袜子到处散着,烟灰星星点点在桌面上。四月头一个星期的周三下午,他们各自把衣服脱掉,他挪上来覆盖了她,象一只蝙蝠。大概就是那一次,他的前额顶着她的枕头,吟吟地叫。就是那一次,丽想起来都扫兴。

    丽特地买了一升装饮用水,出门前分三次喝完,她弯腰提鞋子的时候感觉到一肚子水逛荡。坐上地铁,她以为自己会象一只吹胀的气球随时炸掉,她心脏感到了压力,手冰凉。范一声不吭坐在边上,手插在双腿间,与其说不情愿,不如说有一似看笑话味道,她和男友分居两地已经四个月了。

    护士让她们等,因为前面有两个法国大肚子,法国人天生有空,排队就很自觉。丽等不及,一升水喝进去三十五分钟了。范去找护士,护士建议她们耐心等候。憋尿是困难的,丽牙床发酸,两条腿不停哆嗦,她已经不好意思催范了。范径直走进去,推开医生房门。医生从布帘后面出来,表情疑惑。范向他说明,病人憋不住尿了。医生说,那就进来。看范疑惑,又说,不会尿了吧?范冲出去,告诉软在椅子上的丽,丽将信将疑地起身跟着走进去,上了床,褪下裤腰,医生将冰凉的油挤在丽肚皮上,然后抹开,仪器在皮肤上匍匐游弋,超声波象一部雷达。

    医生:尿液太多了,看不清。

    丽仰着,被尿逼急一副苦脸。

    医生:去,尿去一点。

    范扶起丽:怎么可能尿去一点?

    医生:怎么不可能?

    她们赶紧出去,她们走过外面的护士,她显然不高兴了。

    丽:不可能的。她躬着身子进了卫生间。范在身后叮嘱:留一半啊!

    护士索性不来搭理。范等在卫生间门外。

    一会儿,丽出来了,一脸歉意。

    范问:都尿啦?

    她说:刹都刹不住。

    范:怎么也留一点么。

    丽脸色都变了。

    范:给我瓶子,我去装一点水。

    丽:怎么喝得下去?

    范:喝,不然再来。

    丽点头。范不知她点哪个头。

    两个法国大肚子看着这儿。

    范在水龙头上接水,被护士看到了。她走过来借题发挥。

    护士:不要急,有时间。

    又喝了半升水,雷达终于发现了。

    后来,把胎儿做掉了。前后化了850法郎,丽和柯各出一半。

    200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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