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将《目送》又刷了一遍,正好又到了一年一度与父母短暂的相聚的日子,这本书很好的呈现了家庭关系的本质,每当看到书中作者龙应台的感想,情不自禁引起共鸣,并将书中作者对于人生及家庭成员关系的感悟记录下来。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反正就是这样,时间怎么流可以。任何一个时刻,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安身立命的好时刻,好地方。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
相机,它不过是我心的批注,眼的旁白。 每一个时刻都我用相机采下,感受“美”的逼迫,因为每一个当时,都稍纵即逝;稍纵,即逝。
我们拼命地学习如何成功冲刺一百米,但是没有人教过我们:你跌倒时,怎么跌得有尊严;你的膝盖破得血肉模糊时,怎么清洗伤口、怎么包扎;你痛得无法忍受时,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别人;你一头栽下时,怎么治疗内心淌血的创痛,怎么获得心灵深层的平静;心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时,怎么收拾? 谁教过我们,在跌倒时,怎样的勇敢才真正有用?怎样的智慧才能度过?跌倒,怎样可以变成行远的力量?失败,为什么往往是人生的修行?何以跌倒过的人,更深刻,更真诚? 我们没有学过。
这两本存折之间,是有斩钉截铁的反比关系的。在那一本存折所赚取的每一分“金钱”的累积,都是用这一本存折里的每一寸“时间”去换来的。而且,更惊人的,“金钱”和“时间”的两种“币值”是不流通、不兑换、不对等的货币——一旦用出,你不能用那本存折里的“金钱”回头来换取已经支付出去的“时间”。任何代价、任何数字,都无法兑换。 是的,是因为这样,因为我对两本存折的取用态度是多么的不同啊。我在“金钱”上愈来愈慷慨,在“时间”上愈来愈吝啬。“金钱”可以给过路的陌生人,“时间 ”却只给温暖心爱的人。
人生本来就是旅程。夫妻、父子、父女一场,情再深,义再厚,也是电光火石,青草叶上一点露水,只是,在我们心中,有万分不舍:那撑伞的人啊,自己是离乱时代的孤儿,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别人。儿女的感恩、妻子的思念,他已惘然。我们只好相信:蜡烛烧完了,烛光,在我们的心里,陪着我们,继续旅程。 在一条我们看不见、但是与我们的旅途平行的路上,爸爸,请慢慢走。百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太疼的伤口,你不敢去碰触;太深的忧伤,你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残酷,有时候,你不敢去注视。
原来,任何没了牙齿的人,都长得一样:像一个放得太久没吃的苹果,布上一层灰,还塌下来皱成一团,愈皱愈缩。而且不管男女,牙齿卸下来以后,长相都变得一样,像童话里的女巫。
家是什么?作为被人呵护的儿女时,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和人做终身伴侣时,两个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可是这个家,会怎样呢? 人,一个一个走掉,通常走得很远、很久。在很长的岁月里,只有一年一度,屋里头的灯光特别灿亮,人声特别喧哗,进出杂沓数日,然后又归于沉寂。留在里面没走的人,体态渐孱弱,步履渐蹒跚,屋内愈来愈静,听得见墙上时钟滴答的声音,栀子花还开,只是在黄昏的阳光里看它,怎么看都觉得凄清。然后其中一个人也走了,剩下的那一个,从暗暗的窗帘里,往窗外看,仿佛看见,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是来接自己的。她可能自己锁了门,慢慢走出去,可能坐在轮椅中,被推出去,也可能是一张白布盖,被抬出去。
可是这个家,会怎样呢? 很多,没多久就散了,因为人会变,生活会变,家,也跟着变质。渴望安定时,很多人进入一个家;渴望自由时,很多人又逃离一个家。渴望安定的人也许遇见的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寻找自由的人也许爱上的是一个寻找安定的人。家,一不小心就变成一个没有温暖、只有压迫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固然荒凉,但是家却可以更寒冷。一个人固然寂寞,两个人孤灯下无言相对却可以更寂寞。
幸福就是,生活中不必时时恐惧。幸福就是,寻常的人儿依旧。幸福就是,早上挥手说“再见”的人,晚上又平平常常地回来了,书包丢在同一个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张椅下。
在四十年后,如果再度相聚,你们会发现,在你们五十人之中,会有两个人患重度忧郁症,两个人因病或意外死亡,五个人还在为毎天的温饱困难挣扎,三分之一的人觉得自己婚姻不很美满,一个人会因而自杀,两个人患了癌症。 你们之中,今天最聪明、最优秀的四个孩子,两个会成为医生或工程师或商人,另外两个人会终其一生落魄而艰辛。所有其他人,会经历结婚、生育、工作、退休,人生由淡淡的悲伤和淡淡的幸福组成。
有一种寂寞,身边添一个可谈的人,一条知心的狗,或许就可以消减。有一种寂寞,茫茫天地之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或许只能各自孤独面对,素颜修行吧。
母亲,原来是个最高档的全职、全方位CEO,只是没人给薪水而已。 然后突然想到,啊,油米柴盐一肩挑的母亲,在她成为母亲之前,也是个躲在书房里的小姐吧。
人生由淡淡的悲伤和淡淡的幸福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尔的兴奋和沉默的失望中度过每一天,然后带着一种想说却又说不来的“懂”。做最后的转身离开。
凡事都有定期 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生有时 死有时 栽种有时 拔出所栽种的 也有时 杀戮有时 医治有时 拆毁有时 建造有时 哭有时 笑有时 哀恸有时 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 堆集石头有时 怀抱有时 不怀抱有时 寻找有时 放手有时 保持有时 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 缝补有时 静默有时 言语有时 喜爱有时 憎恶有时 争战有时 和好有时。
这些是牵挂你的人慷慨赠予你的时光和情感。
对于行路的我而言,曾经相信,曾经不相信,今日此刻也仍旧在寻找相信。但是面对时间,你会发现,相信或不相信都不算什么了。
所有跨年的狂欢,聚集,倒数,恐怕也是一种时间的集体仪式吧?都市里 人,灯火太亮,已经不再习惯看星星的移动和潮汐的涨落,他们只能抓住一个日期,在那一个晚上,用美酒、音乐和烟火,借着人群的吆喝彼此壮胆,在那看不见的门沿量尺上,刻下一刀。
他老了,所以背佝偻了,理所当然。牙不能咬了,理所当然。脚不能走了,理所当然。突然之间不再说话了,理所当然。你们从他身边走过,陪他吃一顿饭,扶着他坐下,跟他说“再见”的每一次当下,曾经认真地注视过他吗?“老”的意思,就是失去了人的注视,任何人的注视?你突然回头去看母亲,她的头发枯黄,像一撮冬天的干草,横七竖八顶在头上。眼睛里带着病态的焦虑——她,倒是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强烈、燃烧、带点发狂似的注视着他,嘴里喃喃地说,“同我说话,你同我说话。我一个人怎么活,你同我说话呀。”
我总觉得,或许是艰辛贫困、相互扶持的记忆,使得这一代的中年人特别疼惜他们的长者?但是现在年轻的一代,那昂首阔步走过半岛酒店、走进豪华商厦、从头到脚都穿戴着名牌的一代——当他们是中年人时,会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他们的父母呢?是一种被物质撑得过饱后的漠然?还是把一切都年得理所当然的无聊?
“你一定不相信老师是怎么说的,”华飞笑着,“老师跟我们说:你们可不要相信这种‘纯纯’的爱。事实上,爱情能持久多半是因为两人有一种‘互利’的基础。没有‘互利’的关系,爱情是不会持久的。”
人在天地之间终究是无所凭依的孤独。你真能面对生老病死,就真的明白,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附着依托。
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吗?身子愈来愈瘦,脚步愈来愈轻,声音愈来愈弱,神情愈来愈退缩,也就是说,人逐渐逐渐退为影子。 她说,你们知道的是我的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对你们并不重要。 因为失去了这一切,所以难民家庭那对做父母的,就把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地投在下一代的教育上头。他们仿佛发现了,只有教育,是一条垂到井底的绳,下面的人可以攀着绳子爬出井来。 在这里,他可以孤单却不孤独,他既是独处,又是热闹;热闹中独处,仿佛行走深渊之上却有了栏杆扶手。 成年人不记得年轻是怎么回事,他们太自以为是了。
曾经相信过爱情,后来知道,原来爱情必须转化为亲情才可能持久,但是转化为亲情的爱情,犹如化入杯水中的冰块—它还是冰块吗? 可是对于化入杯水中的冰块温度没有变,本质也没有变,氢二氧一,也就是说,你喜欢的人,今天是瘦的,穿红衣服,你喜欢。过一段时间变胖了,穿绿衣服,你就不喜欢了吗?如果就不喜欢的话,之前的也不是爱情!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你的修行开始。在你与世隔绝的修行室外,有很多人希望捎给你一句轻柔的话、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结实的拥抱。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可是修行的路总是孤独的,因为智慧必然来自孤独。
有时候,约个可爱的人,两个人一起走,但是两个人一起走时,一半的心在那人身上,只有一半的心,在看风景。要真正地注视,必须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之间的单独私会。
我们不会跟好友一样殷勤探问,不会跟情人一样常相厮磨,不会跟夫妇一样同船共渡。所谓兄弟,就是家常日子平淡过,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各自做各自的抉择和承受。我们聚首,通常不是为了彼此,而是为了父亲或母亲。聚首时即使促膝而坐,也不必然会谈心。即使谈心,也不必然有所企求——自己的抉择,只有自己能承受,在我们这个年龄,已经了然在心。有时候,我们问:母亲也走了以后,你我还会这样相聚吗?我们会不会,像风中的转篷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 然而,又不那么简单,因为,和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都不一样,我们从彼此的容颜里看得见当初。我们清楚地记得彼此的儿时——老榕树上的刻字、日本房子的纸窗、雨打在铁皮上咚咚的声音、夏夜里的萤火虫、父亲念古书的声音、母亲欢乐的笑、成长过程里一点一滴的羞辱、挫折、荣耀和幸福。有一段初始的生命,全世界只有这几个人知道,譬如你的小名,或者,你在哪棵树上折断了手。
孩子,原谅他,凡是出于爱的急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怎么就知道,你活得比我长呢?时间才是最后的法官。
她说,你们知道的是我的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对你们并不重要。
顾城说“女人嫁给男人是这个世界的一大不幸,有如诗变成了政治,而字变成了章程”。
妈妈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递区号、邮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妈妈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但是再找不到回程车的旅人。
有三种法,于诸世间,是“不可爱”,是“不光泽”,是“不可念”,是“不称意”。何者为三,谓“老、病、死”。
幸福就是,寻常的日子依旧。 幸福就是,寻常的人儿依旧。 厨房里一样传来煎鱼的香味,客厅里一样响着聒噪的电视新闻。 幸福就是,在一个寻寻常常的下午,和你同在一个城市里的人来电话平淡问道,“我们正要去买菜,要不要帮你带鸡蛋牛奶?你的冰箱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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