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屋旁小路尽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突然响起,青烟袅袅,像一团团乌云飘向空中,飘向了远方。去年大的弟弟为父母建的新房,门前的坝子没来得及平整,还可以看见黄色的泥土,闻到泥土的芬芳气息。堂屋前已经搭建好了棚子,门前充气的柱子上跳动着的黑色字体,像幽灵一般穿过我的胸膛,隐隐作痛。
乐队哀乐声响起,穿过乐队人员身旁,我们径直来到了堂屋门前,灵堂就设置在堂屋里面,父亲的遗像映入眼帘,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散落一地。大哥、大嫂帮我们戴上了孝布,扎上了细长的麻线,这就是所谓的披麻戴孝。我们跪在地上,向父亲磕了头,点了香烛,烧了纸,然后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踏着落日的余辉,我和小的弟弟去看了父亲的墓地。墓地的雏形已经出来了,挖墓地我们也叫挖井,井挖好了还要派人看守,我们叫做看井。父亲就要长眠于此,上面是松软的泥土,下面是坚硬的碎石颗粒。墓地不远,离老家也就六七百米的样子。天黑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回来,因为要守夜。
后天(六月二十日)早上六点是父亲上山的时间,守夜只有两个晚上。明晚坐大夜客人比较多,今晚客人相对少一些。我无暇欣赏乐队的表演,坐在堂屋门边的小凳子上,不时替父亲上上香,点上蜡烛,不停地烧着纸。灵堂两边是流动着的字体,反复响着简单节律的音乐,音乐好像是从遥远的天国传过来的,也许只有父亲才能听得懂。
烧纸的铁桶已经滚烫,蜡烛就插在几个蜂窝煤的孔上,蜡烛是那种大烛。父亲的遗像前,是一个瓷盆,上面插着香,香上端燃烧的灰烬还未脱落,就像父亲生前抽烟时还未散落的烟灰。烟雾缭绕,就像父亲抽烟时吐出的烟圈,似烟似雾,若隐若现,虚无缥缈。眼前流泪的红蜡烛,摇曳的火苗,透过缕缕青烟,父亲的遗像好像跳动了起来,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高大的身影……
不知何时,母亲站在了我的身旁,我甚至都没察觉。看着母亲瘦削的脸庞,我如鲠在喉。转过身,我的手用了一些力度搭在了母亲的肩头。我没有说话,母子连心,我相信母亲是懂我的。我点上几次香,又拿了一支蜡烛点上。然后端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母亲身旁,母亲便同我聊起了父亲的事。
父亲可能是凌晨十二点多去世的,去世前也没患过病,父亲睡在堂屋左边的房间,母亲睡在堂屋右边的房间。当晚母亲还同父亲一起看电视,十点多才去睡觉。十二点多的时候,母亲上厕所,看见父亲靠在床头上,叫了一声,父亲没应,母亲也没在意,因为父亲的耳朵有点背。上完厕所后,母亲过来叫了父亲,还是没应,母亲走到父亲床前,看见父亲的嘴歪了,才发觉不对劲。母亲赶紧给大哥打电话,几分钟后大哥到了,发现父亲已经没有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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