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可真安静。
洗衣机的水流声,听得清清楚楚。尽管卧室和洗衣房隔着一个客厅。
孩子的呼吸一声声地跳在我心间。我靠在床头柜上,呆呆地失神。这已经是第四晚了,夜里九点半准时高烧。
物理降温,退烧药,一次又一次,我的极限一次次被挑战。夜里孩子受罪,我心疼。白天去医院,一次又一次,结论都大同小异。血常规没有问题,没有感染流感,听诊器肺部没有杂音,喉咙扁桃体不红。白天孩子精神不错,继续吃药观察。
换了两个医院,三个医生都是主任级别的,结论都一样。我只能继续吃着药,煎熬的等。
夜里,所有人都睡了,孩子开始发烧。这夜,漫长的让我怀疑人生。
以前,特别渴望活成白发苍苍一老太太,如果那时候还能在银杏大道上奔跑,那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啊,每一次孩子生病,我的焦虑随着孩子病程的延长,无休止地叠加递增。昨晚,微信跟一朋友聊天,我说:“活着太苦了,我再也不期待活很久很久了。”打下那些文字的时候啊,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了。
都说为母则刚,我也从不矫情。孩子经常性地高烧不退,我觉得心累。今天换医院去检查流感病毒,刚轮到我。一妈妈抱着孩子,飞奔过来:“医生,快救救我孩子,我孩子怎么了?”我刚一让开,孩子母亲双腿跪在了地上,孩子稳稳在她怀里。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终于见到了医生,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也许是通过一跪让医生救救孩子。
那一刹那,我自己的腿也软了。迅速挡住孩子的脸,拉着他走开了。那孩子高烧惊厥,人事不知了。医生急救时,让孩子爸爸取东西,那位爸爸路都不会走了。那一画面,让我痛心不已。
那孩子的妈妈,个子不高,看起来不到一米六,抱着三五岁的一个男孩,飞奔到医院。而孩子的爸爸,竟连医生让去取的东西都取不来。医生说:“到了医院救孩子要紧,你紧张有什么用,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时候,我孩子38.8,发烧第四天,我也着急。换了另一个医生开出了化验单。等待化验单结果的时候,在住院部医生办公室,又看到了另一个高烧惊厥的孩子刚刚缓过来。母亲在奶一个小孩,另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在嚎啕大哭。衣服鞋子都脱了,母亲哭着对医生说:“拜托你们了,这个大的温度超过38°,随时会惊厥。”医生说:“现在已经吃了退烧药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赶紧办理住院,让孩子先住下。”
孩子哭,母亲哭。母亲哭着对大孩说:“你爱妈妈不?你爱妈妈就别哭了。哭着温度会上升的更快。”孩子哽咽着说:“我爱妈妈,我爱妈妈,我要回家!”
看着那大孩子发红的脸蛋,看着那母亲怀里刚刚高烧惊厥此刻吃奶的小孩,再看看头发凌乱泪水哗哗落的母亲,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女人的心酸与狼狈,此刻一览无余。我不知道那孩子的爸爸此刻在哪里,我想经历了这样的场面,一个女人多少会对另一个人失望的吧,这样的场面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化验单流感是阴性,来的时候发烧着,没有用药,温度却降了下来。医生让回家多喝水,吃药,继续观察。我说已经烧了四天了,要不要拍片看看。医生却说:“赶紧回家,多喝水,吃药观察。今天是零界点了,过了今晚再说!家里比医院安全,赶紧带孩子回家!”
回家,喝水,喝水,少量多次,我一点都不敢马虎。
九点半,准时开始烧。
我已经黔驴技穷了,那就给孩子泡澡吧。我实在承受不了每晚九点半,准时给孩子喝退烧药了。
洗了澡,盖着薄薄的被子,没有开空调。
讲故事,一个接一个。孩子终于睡了。
温度三十分钟测一次,终于慢慢退到了37.7。
此刻,孩子翻身把腿架在我腿上,我动都不敢动,期待他有一个美好的睡眠,希望一夜醒来,不再发烧了。
两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住院第六天,依然高烧。我曾祈求上天,如果他烧退了,我就吃素。
这一次,我又能用什么交换呢?
孩子,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妈妈,多吃点苦,少活几年都是可以的。
祈祷,夜里睡去,清晨醒来,是复活,是唤醒,是重生,是焕发着生命容光的奕奕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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