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成长是逐渐认识人性的阴暗,识别自私和虚伪以完美的面目出现,并风靡人世。
当一个人以伪善的面目出现,往往让人猝不及防。
如那袋令人难以处理的旧衣服。当委婉告诉对方:“家里穿的衣服很多。”或者以沉默对待对方试探的时候,对方反而更加猴急地拎了整大袋衣服到你面前。
面对这袋垃圾,我只能报以苦笑,而且还必须违心地说:谢谢。
谢什么呢?
我觉得我没有半点可谢对方的。这袋旧衣物对方收拾出来送给我,显然对方是要做弃物处理,对方不需要的东西送给我,我收下是帮你腾出了空间,应该说谢谢的是对方而不是我。
就比如主人多出来一碗饭,客人需要说谢谢的是客人,主人不需要给客人吃了,说谢谢的应是主人。
到了这事上,赠与衣物,无论需要不需要,赠与者自主启动天然施恩者身份,自以为给了接受方天大的恩惠。
这也是国人人际关系的一种典型模式。以最常见的相亲饭局为例,七大姑八大姨闲时无聊就去关心人家的婚姻问题,给他人带来无尽的烦恼反而沾沾自喜自以为行慈悲之事,非要以人家以感恩戴德的心偿还。其实草泥马。
到了这里,我只想说,这一袋垃圾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事实的确如此,后来的麻烦接踵而至。
面对这些旧衣物,我回了趟家,因为我没法处理。
母亲替我收拾出了几件尚可的送人,剩下的无法处理,笑道:“你这个垃圾桶。”
没法处理,尚有一字可用“烧。”
既然给我,我就有处分权,“烧”理所当然。
这些化纤料,这些过时的旧物,对方口口声声说,你挑不出来扔掉好了,既然扔掉的东西为什么给我,我还当真是给人家卖苦力的杨白劳,对方是指使劳苦大众的黄世仁兄。扔,扔哪里好?垃圾桶?到最后还是送到垃圾堆填区烧掉。
“烧”是上上之选。
不过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我有小小的整蛊行动。
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对方自动送上门了。对方问我的话大意是有没有挑出来几件,那些衣服她可没在学校穿过。
言外之意,我挑出来大可穿,别嫌丢人。
听到这里我万万念想一起和我走过人生十一载的好友。他们不会如此对我说话。我们从风华正茂到人到中年,期间我接受过他们无数馈赠。大到衣服,小到饰品,耳环、手链,鞋袜,哪件东西不是他们精挑细选给我,我喜欢就戴,不喜欢就放在抽屉里。他们知道我不喜欢佩戴饰品,就送书,裙子,哪一个不是时新款式,也没有非要我使用。
对这个人我只有一字可说:“烧了。”
对方立即脸色大变,继续问道:“那件真丝小黑裙呢?”
我停了一下,因我没有家庭主妇已婚老妇女收拾东西的习惯,虽说看不上就扔,我压根没去看,实在对什么小黑裙没印象,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说“交给我妈妈处理了。”
后来我接到这个货的辱骂电话,大意是好心,同情我,谁知我不识好歹,必须赔偿给她一千块钱,送出去的衣服也必须要回来还给她。
仅仅“烧了”两字就撕下了一个人画皮,露出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我向来知道人性阴暗,可我万万不该揭下它的伪装,期间连累到我母亲——对方措辞强烈要求将送出去的衣服要回来还给她。
何苦来哉!
以伪善的面目行恶。他们行善不是真正目的意义上的行善,而是在他人身上寻找优越感。
在她眼里,我是一个需要同情的人,她是一颗菩萨心肠。若真如此,为什么会当听到我将这些衣服烧掉后会气急败坏要我赔偿一千块钱给她,那件所谓真丝小黑裙值一两千块钱,非要我母亲将送出去的衣服要回来不可。而在说这一切的时候用清明节做遮掩,跳脚大骂:“我岌岌可危……”
你岌岌可危,快死了是吧?
真是令我哭笑不得。
在她眼里,钱财比什么都重要,一件旧衣物尚且如此不舍,哪有胸襟,气度,仁慈,她有“岌岌可危。”
我在她眼里如此需要同情——无非是年过三十未嫁,骑自行车上班,不跟这类人混一起罢了。她一“岌岌可危”,我就不需要同情了。
我压根不需要你这类人同情。我是怎样的人,做什么事,压根不需要向你说明。
喜欢我的人不用解释,不喜欢我的人解释也没用,了解我的人知道我会说疯话,不了解我的人说什么话都白搭……
我就喜欢骑自行车上班怎么着,我就喜欢一个人怎么着,我没碍着你,你压根不需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亦舒曾说过:“大部分漂亮富足的女孩子喜欢找一个条件比她略差的女伴,加借衬托起她的矜贵”。
某些人对我也不外是如此心理,操心我买房子,操心我装修,操心我不合群,她帮助了我,成全她伟大的人格……
你操心什么?我统统都搞定了,你才来操心?我正忙着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操心?
你关心我生活艰苦,用旧衣服来收拢我,你道德高尚,品味不一般,你的新衣服呢?这不是更有利于你的圣母人格吗?
你廉价的东西当然送人成全你的圣母光环,你珍惜的当然都好好藏在家里提高你的生活品味。
她又是如何对待办公室其他人的呢?平时嘻嘻哈哈玩到一块儿,生娃给你报个喜讯,则大嚷嚷:“她是不是叫我包红包,我是结了婚,生了孩子才进来的。”
言外之意,因为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需要这些礼节往来的。
姐妹情谊在金钱面前撕逼了。
有一类人以善良的面目掌控他人的人生。一旦违背了她的意志,她就彻底暴露了她的本性。
在这类人眼里,有些人就天生不如她,就该被同情,你多么努力,在这类人眼里就有多么艰苦。因为出身农村的人是有原罪的,因为农村的人性直面生存课题。农民跃进,很多毛病也是积习难改,然而出生城市的人就善了吗?
出身城市的人同样是有原罪的,而且更加恶。
出身城市的人有个特点,喜欢讲道德,喜欢谈奉献,喜欢强调义务,喜欢高谈品味,以视野开阔,见识丰富自居,以上帝视觉审视芸芸众生,满满的正义感爆棚。
出身城里的人特别容易理所当然,理所应当地攫取了社会资源,然后理所当然的制定有利于他们的社会规则,要求所有人遵守,当规则不利于他们时,他们又理所当然的改变规则,这样做他们们没有任何道德负担,因为这样对社会“有利”。
城里人作恶的时候,会以行善的面目出现。如果说出身农村的人突破规则下限的原罪不可原谅,那么出身城市的人本身制定了不符合人性的规则,使农民时时面临人性的考验,岂不是罪恶之源?在贫穷之外,再冠农民以罪恶之名,简直是无耻之尤。
百年前美国白人看到黑奴骑在马上也觉得天要塌了,印度的婆罗门看到贱民的孩子能上学也会痛心疾首。
在某些人眼里,他人就不配过更好的生活,不配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活着,就是给这某类人刷存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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