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第四章

作者: 肥猫_0529 | 来源:发表于2018-02-23 11:51 被阅读11次
    无妄之灾·第四章

      004第四章

      半月光景,已足耳房门前鸢尾施施然绽开。

      殊无妄闲来无事,摘了两朵鸢尾,并了几株茅草,随意插进了打屋内旮旯里搜罗出的细颈粗陶酒瓶中,还带进了书房,像模像样地摆在自个儿的案几上。

      这份儿清闲态度,倒叫辅政太子侧目。这苏鹤,半月光景尽耗在了抄书、削梨、洒扫屋落、看花听虫之类的琐事上。不提中原,不问南掌,甚至瞧他的态度,竟有几分怡然自得。

      “苏鹤。”

      殊无妄顿笔,好在笔尖儿不曾新舔浓墨,不然怕是要坏了这抄了半页的蒹葭。好生补完了那写到一半的“涘”字,这才搁笔,抬眼,“殿下有何吩咐?”

      辅政太子对上殊无妄眸光,那眸光清冷,犹如寒潭,深不见底。未试得深浅,不能沉不住气!

      这念头冒出,在辅政太子喉头转圜的话终是咽了回去,“我在中原的书里读到过鹤,鹤是什么样子的?”

      殊无妄倒是没料到辅政太子煞有介事地叫他这一声竟是为了这个,忍不住笑了一笑。分明是棱角分明且冷峻的男人,笑起来,却如雪乍融,冰乍销,一如初春带了暖意的风。

      “鹤,是长喙修足,尖翅长足,形态优美的白鸟。在中原,寓意清雅圣洁。”

      辅政太子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能画吗?”

      “不会。”殊无妄答得干脆。他一个武人,哪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辅政太子听罢,略有遗憾地喟叹一声。

      殊无妄听罢那一声喟叹,又静候了一阵,见确实没了下文,才重新提笔舔墨,继续抄书。

      他这半月半点儿消息也没往外递,他本担忧惊云阁会大动干戈寻人,一旦打草惊蛇,他处境反而难堪。眼下,太子仍旧按兵不动反复试探,便是惊云阁未有异动叫他察觉,这也确实叫他好生放了心。

      只是若太过刻意,反而不好。平湖投石而涟漪不起,反而令人怀疑。此时辅政太子未曾察觉,等时日再多些,就难免他生疑了。

      殊无妄心中虽有波澜起伏,但下笔却依旧稳健苍遒,稳稳写罢一个“沚”,末尾运笔一勾,笔锋折转利落干脆,搁笔。

      将抄好了蒹葭的白宣搁至一边晾墨,又新铺一张白宣,随手翻了翻案前诗经,恰好翻至子衿一篇,才舔了墨预备下笔。

      “苏鹤。”

      殊无妄好歹是稳住了手中的小白云,才没叫墨点儿污了白纸,搁笔,问:“殿下又有何吩咐?”

      “你在王宫半月,怎么无人来寻你?”

      殊无妄笑了一笑,果然,避不过啊,“大概,是没发觉丢了个人吧。”

      这人身份,倒是查过,查来查去,也只道他是个丝绸商,会带着中原丝绸缎匹来南掌贩卖,往来两地,行踪不定,入宫半月,未引人怀疑,倒不奇怪。只是,他原籍何处,出生如何,不得而知。

      若非云南惊云阁断了南掌中原的联系,这点儿小事,他早已查清。思量到这一层,辅政太子对云南惊云阁对殊无妄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辅政太子手中仍旧不紧不慢翻着书册,语调轻缓,类极闲话家常,“中原有句话,叫儿行千里母担忧,苏先生在此半月,也不往家中递信报个平安,不怕双亲记挂么?”

      辅政太子这话撂出来,殊无妄一时拿捏不准他究竟是查到了编排的身世前来求证,还是不曾查到,仅是相询一二?他与南掌少有来往,更不曾与人提过来历,辅政太子在早年在南掌埋下的探子尽三年来被拔除得七七八八,理当不敢再与南掌联络。

      应当是查不到的。那便,赌一把!

      “双亲早亡,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何来记挂?”

      辅政太子一愣,难怪查不到,也没什么人来寻,却是因为这个么?饶是这念头在脑中绕了一圈儿,却仍旧不敢放心。

      “苏先生,我本无此意。”

      殊无妄大松一口气。果然,不曾查到,只是试探。

      “殿下多虑。”

      辅政太子已俯首继续翻阅案上文书,殊无妄也续笔誊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双亲早亡,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何来记挂?

      双亲早亡,无妻无子是真。

      孑然一身,何来记挂是假。

      他有云南惊云阁,公子盟旧部,姑且不算孑然一身。惊云阁一众……大概会记挂吧。

      云南,惊云阁部署,多为公子盟云南旧部所成。故而,在阁主失踪之后,惊云阁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人——昔日公子盟盟主,上官澜。

      恰巧,因了玉凤澈喜欢云南妃子笑,而妃子笑熟季将至,上官澜与玉凤澈,此时正在云南。

      被惊云阁奉为上宾,倒也无妨,只是,将他往殊无妄的位置上推,就有些如坐针毡了。不过听了听事情因果,上官澜乐了。

      “所以说,你们眼睁睁看着殊无妄被人抬走,进献入了辅政太子宫闱?”

      与殊无妄同行的下属缩了缩脖子,“没有眼睁睁……是去找的时候问了人才知道。”

      有没有眼睁睁倒无妨,只是这事儿,够他笑上十天半个月的。

      上官澜他也切切实实笑够了五天。把惊云阁上下连着玉凤澈都气得够呛。

      这一日,妃子笑初熟,上官澜殷殷地摘了些要与玉凤澈尝。玉凤澈尝了,说不甜。上官澜不信,自个儿尝了,不是挺甜么?

      把阁主弄丢了的那俩下属因了此事叫上下兄弟笑话,虽无恶意,却还是结结实实戳着了脊梁骨。怪疼。疼罢了去寻前盟主出主意,好歹把阁主弄出来。

      眼见着上官澜剥了妃子笑往玉凤澈嘴里送!真没眼看!

      “盟主啊!阁主在南掌王宫有二十三日啦!”

      玉凤澈谨慎地拽着上官澜的手将他往自个儿这边儿拉了拉,叫那下属扑了个空,没让他将眼泪鼻涕一把糊在上官澜雪白的衣襟上。

      “二十三天了?”上官澜剥妃子笑的手顿了顿,“派三两个以往跟无妄去南掌做过生意的,带着画像,去南掌王都找。找不找得到都无妨,寻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若是没有消息,那便回来。”

      “来,阿澈尝尝这颗。”

      下属领命而去。

      玉凤澈启唇自上官澜指尖儿噙了妃子笑来吃了,吐了果核,蹙眉,“差人这么去找,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无妨,南掌查不到咱这儿来。何况,好端端的丢了个人不找,才叫人生疑。何况……咱们也得想想法子,给无妄传点儿信。”上官澜给自个儿剥了枚妃子笑,约莫是挺甜,眉眼都跟着弯了弯,“至于无妄会不会给我们递信……就要看南掌王宫里那人的态度了。”

      玉凤澈给他擦了擦嘴角水迹,“算殊先生入宫的时间,不足一月,哪那么容易叫他信任?轻轻松松就让递信。”

      上官澜得了便宜卖乖,趁机伸了舌尖触了触他指尖儿,“不信任也未必就不准他递信了。赌一把嘛!”

      玉凤澈见惯了这涎皮赖脸的模样,早习以为常,“姑且现在云南呆一阵,也好照看惊云阁。”

      “好,正好云南风光秀丽冠绝天下,再看一遍。”

      上官澜与玉凤澈谋划着在云南瞧风景的路线时,殊无妄,还在书房抄书。

      这些时日,将他年少时看得那些个书册,都抄了得差不多了。除却怕泄露了身份,眼下这日子,于殊无妄而言,甚至有几分惬意。

      鸢尾花期长达三月之久,开败一茬儿又开一茬儿,他案前的鸢尾花至今已换过两茬。今日这两朵,今晨新摘的,昨夜下了场小雨,摘时尚带水珠,润得很。

      殊无妄抄书疲乏时便看看案头鸢尾,梳理瓶里茅草,好叫那插花看着疏落些。

      辅政太子侧头瞧见殊无妄搁笔,仔细打理他案头的插花。约莫是窗外透来的光太过柔和,竟叫那人侧脸看着不似往常那般冷峻,素来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是有了笑意。

      修长,骨节不甚分明,有些纤细的手指,将两片长长的茅草提出了酒瓶。分明只减了两根茅草,那插花,却比方才疏落有致了些。

      殊无妄尚未来得及与辅政太子说什么,却听他道:“最近,王城有人在寻你,拿着你的画像,四处问人有没有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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