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之火:性

作者: 子迪君 | 来源:发表于2020-05-01 22:02 被阅读0次

    太过文学化、修饰化的书写,有时追究起来,还是不免隔了一障又一障,隐隐然不畅快,自觉不过是作伪和讨好,以维持这个社会和大多数他者眼中的自己还过得去的人设形象。

    那就不妨真实淋漓写一回。我知道我可以有所保留,也可以对必要的部分进行大胆探索和尽可能的透明沟通。

    那么,就重写我之前的那篇《性是什么》的内容吧。我对它讨厌极了。此处只探索作为生物学意义、作为人、作为情感的伴随为我所经验和认知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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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性”,我对此的体验和感受基本上是痛苦、尴尬的。在有些时候,它就是一个纯真的柏拉图式建构,在另一些时候,它是压抑的冲动、焦灼、罪恶、退缩、耻辱和不配所交织的混乱感受。

    在我幼时的家庭教育中,“性”这个字眼和话题自然也是被父母讳莫如深,等到了年纪渐长,学校也没有所谓的性教育。漫长的儿童和青少年时期,与性意识的逐渐萌芽和部分苏醒相对的是几乎漆黑一团、烦闷惶惑的无人教引之路。

    这遮遮掩掩的令人好奇的但被上一辈人和社会风气传统指斥为非的性觉醒,来自于各色各样幽秘的通道和路径。比如一小截被认为“儿童不宜”的影视片段,比如独自在家翻找父亲存放在柜子里借来的新的武侠小说时不小心瞥到的“奇怪的书”,比如那些“油腻”成人三言两语扯出的黄段子或猎奇传闻…

    大概是十二岁那个暑期第一次懵懵懂懂学会了抚慰自己的性器官,而后整个青春期对这种刺激一发不可收拾的痴迷。感官层面的欢愉带来的伴随物是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和羞耻感。还记得初次中学住校,一帮宿舍的小男生在舍后褪去全部衣物洗澡冲浴,对裸露自己的身体和活蹦乱跳的男性器官毫无顾忌。他们热情地招呼我,而我迟疑不决,始终没有勇气加入其中。想到要不可避免做比较,真是太羞耻了。

    性冲动、性幻想和自慰,充斥着整个十八岁前的与繁重的学业相随的苦闷。在最紧张的高考冲刺那学期,有时宿舍没有人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偷偷躲进卫生间,取下皮带学着《达芬奇密码》里的那位苦行僧狠狠抽打自己裸露的背,以纯净头脑和重新恢复安定宁静的状态。

    大学时代,一下子打开更丰富的信息了解的通路。在未有实质的性体验和婚姻生活之前,有多少男女是通过偷偷摸摸观摩那些从各种网址上下载的岛国视频资源从而得以一窥“性”的新奇,打开自己新世界大门的?我是其中一个。在一定数量的阅片中,我一方面惊喜地发现自己幻想过的某些场景会如此演绎呈现,并暗暗期待制作者们呈奉更多的创新性,一方面震惊于男女主角的夸张表演和怯于对比男主的惊人尺寸。我代入自己,试图找到自己尝试这个那个姿势的可能性,虽然只不过是无数次头脑想象,而且自觉办不到。这样的时刻,只有自惭形秽和自我责备,只有阻塞的能量。

    是越虐越有快感吗?不知怎么,有时我既对寻找和观看这种非真实的视频的间接体验上瘾,但又隐隐约约对这种物化女性的伪装成欲拒还迎的性暴力感到不安和程度不同的不适。性爱不应该是可以更美好的抵达彼此的欢愉体验吗?特别是接触的一二自谓这方面达人的朋友,那些观念和投射真的是我所不喜欢和难以认可的。

    我接受的仍然是《红楼梦》里宝玉对大观园姐姐妹妹的温柔情感,特别是他对黛玉的引以为生命知己的不渝深情。或者,就如基耶夫洛斯斯基的《十戒·爱情》短片里那个邮局的男孩,每次下班回家深夜偷窥窗口对楼的独居女子隐秘、脆弱生活,看她交合一个又一个男人,看她不小心碰翻桌头那自己扮成送奶工早餐送上门的热牛奶,看她止不住地无力哭泣,难以自拔地去怜惜和暗生情愫,直到有一天这份隐秘的情感被裸露冷硬的现实击个粉碎。

    性,应当是建立于接纳两个个体彼此和生活的真实、爱和平等之上的,否则不能带给我欢愉和意义。

    那时候工作不久,一个以前的朋友邀请我和另一位朋友去经历第一次性体验。我清晰的记得自己有多么失望。没有所谓的培养情调,没有美好的肉体,没有相互的吸引、互动、应对,只有敷衍的形式、隐藏的绝望和中止。真是糟透了。

    有一次跟一位朋友交流我们这些男士的“完美性爱”的念想,只觉得这可能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即使是一份两个人都能够比较充分享受的性爱,也要彼此付出大量艰辛的努力,真乃一个复杂的让人望而生畏的过程。

    可是,好想做啊。在一个冬天的早晨乘坐公交去往公司的路上,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强烈念头,既有点儿不好意思,又对这个真实想法暗生期许,小小期待。

    记得严歌苓女士写过一个关于年轻房客和女房东的故事,很干净、芬香的色彩。年轻房客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那种丝丝缕缕的恋物癖,对女房东的些许想象,写得那么适可而止、节制而美丽。嗯,我大抵也是对芸芸美好的女性如此,虽然大多数只是念头一闪而过。

    几年前一次出差项目,跟一位搭档的年长约两三岁的女同事驻场,被甲方临时安排在同一套三室一厅的宿舍。这位女士真的是一位平素温柔的可爱的女人,很善于打扮,是那种大方、平易、温婉的的美。那是她还未步入婚姻的时候。驻场同住的一天,我早一步下班,看她房门半虚掩,而四下里安安静静,就蹑手蹑脚走进。她真的是很会装扮的女孩子,那些碎花夏裙的设计感和手上质感也不免令人赞叹。当我拈起她的干净好闻的内裤,不免脸红的发烫,很惊讶而不好意思地发现裆部绣的是可爱的米奇。这样浮想、缱绻的须臾,有时会想,是否也可以发展出可靠的美满的恋爱关系?公司的领导一年前有一次还略略暗示过。这种姐姐式的魅力几乎难以抵挡,然而已订婚之人,像自己这种幼稚男士还是到此为止为好。

    开始恋爱后,依然没有所谓的性爱,但开始购买和使用自慰玩具、性用品了。因为与女友有过约定,只有过了她的考核或确立婚姻关系才可以,所以这个体验也就大大方方开始。第一个自慰玩具是一个古风人物的倒膜,小心翼翼拿到快递,毕恭毕敬拆封严密的包装,心提到嗓子眼儿,拿出来之后真的是又为难又失望又心痛,因为不知如何下手,就把它又封回去藏在床底。后来试了几次一筹莫展,就干脆封好包装把它丢到房东楼上房子的一间房子的床底。吁,解脱。后来重新购买了几件杯子之类的,体验尚可。

    这短短的十个月如露水一样晶莹美丽的异地恋情,在几次尴尬的不得了的波澜渐平的相聚后,很快消逝。至今回想,这份爱情大概是建立于一种假性的亲密和早期的少男少女般的激情。如果放开一步,我真的爱她闪闪的大眼睛,她柔和的脸庞,她精致的耳垂,柔软的脖子,还有她不够自信的未曾展露的小巧乳房,她自己也嫌大的屁股吗?她又是否会接受一个远远不够雄伟、完美的伴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首先我自己对突破这一层就是害怕而没有准备的。一个伴侣,接受和爱Ta的生活琐碎、不同的小爱好、工作追求、有时候并不同频的精神世界,还有Ta也许并不自信的肉体。

    我多渴望这样一具自己能爱着的肉体,还有自己的身体!但是我深深知道,如若我自己的“性”,我自己还没有大的盛开,那么寻求这种敞开、结合、相融就是不可能之事。爱的人是有信心的、自由的、可以承担的,驱散了恐惧的,而我不是。不管是自慰玩具,还是一月一会,都无法实现这种可以信任的、放松的自由。

    我无法,无法有勇气走进这种渴求的至今有所执念的性爱和更大程度的融合,我亲爱的姑娘。

    相爱的人是自由的,这种自由必然包含对我们各自身上的“性”和彼此之间“性”的多样性的完全接纳、整合。

    寿文老师说,性爱的完成牵涉到另外一方。因此,自己这一方从发射吸引力、追求、应对、培养情调、说服对方,一直到床上的表演,都牵涉到一连串复杂的过程――这个过程必须有充足的进攻性去推动、用充分的自信与意志去组织,而且没有人可以代劳,必须由自己去面对。

    我想,我是缺乏这种自信、意志和面对的勇气的。我更多的时候是幻想一个理想化的对象主动来满足自己一切要求。这也许就是我至今处于这种不尴不尬境地的缘由之一吧。

    嗯,只有过一次我以为的接近。我大胆地生平第一次真实有力地表达对一位女士的喜欢,也聆听到那颗狂跳的心脏,在她深夜醉酒后的车里彻夜照看。虽然一度难以自制,但是很快退缩回来。不用说话,做伴就好,何况是对一位还没有恢复意识的难以做出清晰判断的女士。可我确实是害怕啊。

    怕的,太怕的;爱的,不敢爱的。我所觉知和体验的“性”,唯得爱和智慧滋养,这股不自由的能量才得以顺畅流动,这簇时明时灭之火方可长燃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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