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啊!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清早起来照镜子,不知何时头发都白了,白得甚是含蓄兼懂事——外面一层还是黑色的,撩起来,银丝都藏在里面呢!
许是连日睡不好,更许是皇阿玛昨天血氧低吓到我了:91,正常怎么着也要95以上的!看着皇阿玛昏睡不醒,也算提前给我敲了警钟!万一老人家到了油尽灯枯那一步,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盲目乐观,以为凭皇阿玛的善良、孝顺,还有他的好人卡,我就笃定他长命百岁。若如此当然是好的,一旦事与愿违,有些事儿,要提前准备。
你看着我泰然自若,其实每天都是惊心动魄。我只是没有时间悲伤哭泣,得想办法先把血氧指数提上来,还要,下胃管。这样能确保每天营养摄入,维持生命体征。决定好就去做,没有时间犹豫。不过我自己下不去手,先生还有闺蜜合作,但没有皇阿玛配合终究没下去。
最要命的是,皇阿玛高烧了,心率高到离谱,犯了心脏病!晚上找救护车拉到老家,谢天谢地!这么一折腾,反而退了烧,直到今天十点,从乡里卫生站找了好心的护士来下了胃管,继续输了液。仿佛给皇阿玛下的不是胃管,是生命的管道。忙到此刻,已经没有理由称作晨间日记了!
从昨天到现在,需要感谢的人太多了。闺蜜、邻居、本家、同学、护士、司机……就在刚刚,老亲旧邻还有来看望皇阿玛的。疫情这么严峻的时刻,难得还有故乡的淳朴,来慰藉这颗孤独的心!
所以,若说昨天,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小城5度到零下5度,阴,空气良。村里虽凉,但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我有故乡人,我怕什么!
也难怪今儿气温下降,是第二十个节气——小雪,本就是反映降水与气温的,是寒潮和强冷空气活动频数较高的节气。小雪疏烟杂瑞光,清波寒引御沟长——咱也不知道东坡要表达啥,反正他的诗词莫名觉着好就拿来用了!
没有晨练,还缺点什么,看来,这已经成了习惯!
依然核酸,回城里采购时一并做了,我才能放心地回到村里。
偌大的院子,园子里已经一片荒芜,满是果树的叶子还有菜叶子,待到春暖花开,又是一片生机!几只小猫许是一天回家看几次,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屋里屋外的围着主人转,嗯嗯,终于主人切了两根火腿肠给它们吃了下去,团成一团,在屋角呆着,远远的注视着皇阿玛,也许它们等着皇阿玛来陪它们玩呢!
皇阿玛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趁着老人家睡着的功夫,我大搞了卫生,好在堂兄没事儿来给生火,屋里总是暖的,像我这颗久已麻木的心,都能被暖过来!
堂兄五十出头,和二娘相依为命一辈子。所有堂兄里数他年纪最大,在我们这一辈兄弟姐妹中,他就是大哥了。中间也娶过人的,堂兄大概自由惯了,人家没过两年就走了。堂兄再没娶过。一辈子侍弄那十几亩地,现在又谋了两份营生:一份是抬棺匠,一份是清洁工。抬棺匠这个没准,十里八村老人没那么多,年轻人也都外出工作,堂兄他们倒成了老家的主力。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什么的,少不了要他们去帮忙。一来二去,堂兄成了抬棺的小头目,作为东家和抬棺队伍的中间人。若结婚那就去纯帮忙,请个且,借个家伙事儿什么的。清洁工这个相比就轻松多了,每月钱不多,千把元,但好歹是个帮衬。年轻时堂兄外出打工,只是他天生兔唇,自己还是有点儿不自在的。赚了钱把兔唇缝好,就再也没出去过。这样守在老家,堂兄反倒成了最自在的人。每天清晨把村子的大街扫一遍——其实没啥,农村现在条件好了,城里会来垃圾车,越发好收拾。白天种种地,收收秋,串串门,聊聊天。晚上天黑就睡觉,不会玩智能手机的好处就是,活得简单。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累了就休息。体格杠杠好。二娘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这一天睁开眼睛就先到村里各家卯一眼报个到,脚不沾地的,身体简直不要太健康。
叔叔家的二堂兄不像大哥这样凡事儿抢在前头,家里都是堂嫂做主的。母亲那时找的风水大师,换了堂嫂家的地。我们多给了好几分地。堂嫂仍然惦记着我家的自留地。其实堂嫂家的侄子学手艺到自己开店,中间经历挺坎坷的。是我兄长一路帮到底,侄子才走出农村有了今天的一番作为。人啊,人生第一课要先学会善良和感恩,不然,猴年马月也活不出人样的。这话说的有点儿难听,可是眼皮子浅的人她敢欺负你,你又何必把她放在心上呢。
大伯家的堂姐这些年是没少替我们尽孝的。我们兄妹都在外面忙于工作,一个月回去一两趟算多的了。堂姐家离得近,有时一周回一次,有时见天回,大伯大娘走得早,我们两家只有父亲这一个老人了。堂姐是把所有对大伯大娘的爱,都报在了父亲身上。吃的,穿的,喝的,没短过父亲。堂姐没享过什么福,但长姐如母,以后,我们兄妹会把堂姐当作自己的家长。她的福气在后头呢。
多少年没联系的街坊来了——其他人一年还能见上两次,有一个年轻就外出做生意的老哥有几十年没见了。他一开始是在我们当地一个大的乡镇修表,一修就是十几年。临出去时,他家在村口的草房子都快坍塌了,如今从邻村拐个弯就能看见老哥家的两层楼,还有一处方方正正的院子。院子里有花草,有菜园,老两口七十多岁的人,大抵是见过世面的缘故,看上去和村里五十岁的人也没啥不同。儿子大学毕业后,把家里的生意做到了国外,公司在北京,不修表,只经营出口水果。
儿时,村里清一色都是茅草屋,我家好像是第一户瓦房。楼房越来越多了,再也没有茅草屋。可是我的记忆里,一下雨屋子会漏、一下雪房檐会结冰挂,那画面仿佛还定格在昨天。他年,我若到了古城,会想念谁呢?堂兄、堂姐、乡亲邻里,还是故乡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或者,是儿时那些吃的玩的,还有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即便不是离开故乡,留在故乡也是免不了这份想念。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有些味道,就只是留在了记忆里。或者,也会有人问我:想家吗?我会说什么呢?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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