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作者: 望京詹姆士 | 来源:发表于2021-01-30 22:53 被阅读0次

    无数次路过这家店,今天终于决定走了进去。再走出来的时候,我拍了张门脸儿的照片,我还会再来。

    景山西门正对着北海东门的陟山街,街口北边拐角儿就是这家店。故宫这一片儿是北京旅游的必来之地,所以旅游点儿的饭馆我一直认为都是蒙游客吃一口就走的,从来不会踏进去。今天从景山晃出来已经两点半了,肚子饿得够呛,决定索性就去最近的这家对付一口。虽然做了决定,进门之前还是满腹狐疑。

    掀开帘子的瞬间,听到了地道的北京话。旅游景区假北京话为主,听着让人膈应。很多人以为加上儿化音就是北京话了,听起来像舌头抽了筋儿。干馆子是很辛苦的,老北京还能吃这个苦的好像也有限。常去的馆子真不记得有几个是北京人张罗的。进门招呼我们坐下的那几句话,听着就是胡同里的声音,瞬间觉得回到了那个早已远去的北京。

    里面不大,干干净净,地上没有污渍,窗明几净。桌子的玻璃板底下压着盖饭和快餐的菜单,也是老派儿,价码儿真够实惠。伙计单拿了菜单,我并没打开细看。决定就来两盘饺子。

    等着饺子的功夫,注意到了前后张罗着的那位掌柜的。这位老兄嗓门子可以,洪亮清澈,但不是那些卖号称北京炸酱面的馆子里那种一进门一嗓子把人吓一跳的亮。那种扯着嗓子的喊法儿压根儿就是关外大澡堂子的路数儿,和老北京没半点儿关系。我左前方那桌儿的老哥儿俩听聊天儿是延庆的,一瓶牛二喝差不多了,桌上估摸着也都是下酒小菜儿,我就听见聊到了酱牛肉。掌柜的和两位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插队的长辈儿,又从后面拿出一装着炸花生仁的塑料袋打开给老哥儿俩儿下酒,结账的时候一共一百零一,伙计收了一百。老哥儿俩拿出百元大票儿结账的时候,我心里话儿,这日子拿现金结账的,绝对是范儿。

    我后面那桌儿点的垮炖鱼上来的时候,掌柜的端鱼上来就说,您看我这三斤多的鱼卖六十八块钱满北京您可劲儿寻摸去,估计找不出来第二家儿。我同意。

    我们的第一盘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掌柜的交代了醋和辣椒就在桌子上。谢过之际,老兄又问我吃不吃蒜。我说蒜就不吃了。老兄乐着说吃饺子不吃蒜多没劲啊!那句话听着就像家里一样,近!我说,“听您的!您受累给来几瓣!”“得嘞!”

    不一会儿掌柜的手里拿着一头蒜回来,完事儿又去给旁边桌子端炸灌肠儿。看到灌肠儿,我隔着桌子喊了嗓子“您再受累给我们也来一盘儿”,话音未落,另外一桌也说我们也来一盘儿。“得嘞!再炸两盘儿灌肠儿!”声音在小馆子里响起,听着浑身暖和!

    旁边一桌儿是母子俩,掌柜的路过瞬间不知道听见了什么,驻足说“孩子吃饭您可不能说孩子!您得夸,得多鼓励!这样这小伙子肯定能多吃点儿!”一听就是即懂老理儿,又懂孩子的家长。话让这位母亲听着也亲切,孩子也顿时开了胃口。做饭馆,卖的是饭菜,但只靠饭菜绝对长不了。

    这顿饭吃着,脑子里满是那个早已尘封的北京。从望京过来不过十几公里,却像穿越回了很久以前。掌柜的看门外两位在门口犹豫,马上打开门帘子说,“您里面坐会儿,外面怪冷的,不吃饭不碍的!”就这句话,听着就是诚意,没有一点虚头巴脑。吃着饺子和灌肠儿,我和女儿讲着我小时候的北京,北京不是一座冰冷的城,那是一个又客气又温暖的地方。

    门口迎进来的两位也是老北京。坐罢说,“来壶高沫儿!”听到这几个字,我耳朵和神经都兴奋了起来,我把伙计喊过来,说,“我也来一壶!”闺女问我高沫儿是什么,我于是把北京为什么喝茶喜欢添香,高沫儿是怎么从茶叶沫子里面筛出来的,为什么《骆驼祥子》里面拉车的也要来壶沫儿,原原本本给闺女讲了。孩子似懂非懂。也是,那是我的北京,不知道还会不会也是她的北京......

    我要的高沫儿上来后,只喝了一口我就打开了壶盖儿,问伙计“这是高沫儿”?伙计乐了,说就是花茶。我也乐了,是啊!现如今还哪里淘换高沫儿去啊?日子早就不一样了,正经茶叶都喝不完,高沫儿也就是个回忆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抹了零儿扫了一百三十块钱,肚子里舒坦,心里更舒坦,我肯定还得来,也会带朋友来,特别是那些想了解这座城市的朋友来。我熟悉的那个北京还在,味道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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