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梅庐往事》十四.

作者: 梅庐_黄碧琴 | 来源:发表于2017-07-26 12:05 被阅读112次

    十四. “火要虚心,人要实心。”

    我叫阿花,小时候长得很瘦弱, 下巴尖尖的,身子板薄薄的,头发枯黄稀疏,扎着两条羊角辫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老是喜欢跟着母亲,形影不离,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缠人脚,跘人手”,烦人;

    其实我心里打的小九九就是深怕母亲哪天也像父亲那样一走了之,不要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只要有母亲在身边,就会很安全,啥事都不怕,所以母亲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就像一条跟屁虫。

    其实究其真正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我们打小就只有一个最亲的亲人-母亲,从小就跟她相依为命,几年下来刻下了恋母情结这个深深的烙印。

    晚上睡觉,我会跟小两岁的弟弟争,互相斗嘴,争着要睡在母亲的身边,当然大都是弟弟贏了,因为他小,母亲会护着他,这时我就会蜷缩在下一头,躲在弟弟小脚丫的后边委屈得偷偷哭鼻子抹眼泪,觉得弟弟是倚小卖小,母亲老偏袒他,很不公平。

    要是哪一个晚上弟弟发慈悲了或是母亲发话了,让我睡在母亲的身边,那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就像喝了一碗蜜糖水一般,甜滋滋的。

    躺在母亲的身边,轻轻地触碰她的皮肤, 会觉得她的身子是那么的柔软,胸膛是那么的宽阔,臂膀是那么的厚实;总之,躺在母亲的身边会感到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舒坦,特别是冬天!

    每晚睡觉前,母亲会跟我们说说话讲讲故事 ,完了照例用一只粗糙的手掌从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往下一抹(躺在她身边时),于是我就乖乖地合上睫毛闭上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躲在她的身后,很快就会进入梦乡,睡得那么香那么甜那么幸福……

    白天,母亲到河边洗衣服跟,到菜园摘菜跟,上井台洗菜跟,上街买东西跟,在家附近的田间干活跟,甚至上山砍柴也跟……

    记得我五岁那年,一个深秋的早晨,天气有点冷。母亲把我姐弟俩交代给大三岁的哥哥照看后,就扛着竹竿拎着柴刀麻绳和一帮邻居妇女们一起上山砍柴去了。

    离家七、八里外的松树林里落满松针的莽草长得郁郁葱葱

    连载《梅庐往事》十四.

    (图片为朋友刘梅芳拍摄  家乡的松树林  2016)

    刚转过一座山头,平时心思缜密,经常一心挂两头的母亲突然透过一阵呼噜呼噜的山风,隐隐约约地听见“阿-姆-啰……阿-姆-啰…….”的哭叫声。她一下警觉地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是我的声音,就对同伴说:

    “又是我那不听话的女儿阿花跟来了,你们先走,我回头去看看!”她刚转过一个山包 ,就看见我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两手捂着眼睛,泪流满面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呜呜”哭泣着。

    原来是我这个跟屁虫趁哥哥不注意偷偷溜出来,悄悄地尾随在母亲后面跟上了山。

    现在突然不见了母亲的身影 ,一阵阵秋风呼呼地吹,片片黄叶飘零,小鸟儿不时地扑楞着翅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拉着长音“啾 -啾啾”地尖叫,我东张西望,四周没有一个人,便害怕得哭了起来。

    “谁叫你来的?山高路陡的你是怎么走上来的?还不穿鞋,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半路上要是被人抱走了怎么办?叫你待在家里好好听哥哥的话,就是不听,哥哥在家里不见了你可要急死了,你这个丫头!”

    母亲气急败坏地数落了我一通,一把拽过我的身子在屁股上啪啪地拍了几下,又心疼地用袖口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蹲下身子抚摸着我那双被沙土石疙瘩碦得通红的光脚丫,又轻轻抹去上面的尘土。

    “现在怎么办?我是去砍柴不是来玩,三个孩子就你最不让我省心,嗨……!”母亲用手指头在我的额头上戳了戳。

    “呜……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吧……”我噘着一张小嘴嘟囔着。

    母亲抬头望了望前面,早已不见同伴们的身影,估计她们已经走远了,又瞧瞧我,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唉,现在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空着手回家吧,只能在这里随便砍点柴带回家去。”

    母亲顺手抓了几把松针铺在树底下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叫我乖乖地坐在上面等她。

    这里离松树林还有一大半的路,路两边虽然杂草、荆棘、灌木丛生,还有一些稀疏的松树、梧桐树、苦榛树……可没有松树林那么茂密,加上秋风扫落叶,显得一片凋零。

    这时太阳已爬上半空,金色的阳光穿过树梢照耀在大地上,一闪一闪地发亮,偶尔一两簇浓密低矮的灌木丛中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摇摇欲坠。

    母亲挥舞着柴刀这里砍一点,那里割一点,又东拉一把,西扯一团,凑合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柴草,有枯树枝有藤蔓有灌木还有荆棘杂草,她小心翼翼地逐一剔除着,不时会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声,那准是母亲的手指头被刺着了;整理完了,把它们分成两份,然后用绳子捆好插上竹竿,就成了一担柴禾。

    连载《梅庐往事》十四.

    (图片来自网络 图文没有关系)

    我坐在石头上屁股硌得生疼,就站起来四处张望,一眼就瞥见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里,一棵栀子树上长着一个个橙黄色的栀子,就像一盏盏小巧玲珑的红灯笼挂在枝头,在秋风中微微地摇曳;

    母亲以前上山时曾摘了一大把带回家过,说是这栀子可以做凉药治病,哥哥还把它的皮剥了,露出里面黄黄的东西在一张纸上画画当颜料;

    我不禁喜出望外,“噔噔噔”跑过去,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摘下来装进口袋带回家……

    连载《梅庐往事》十四.

    (图片来自网络)

    春天时,母亲上山砍柴也曾折回几支栀子花插在花瓶上,翠绿的叶片衬托着皎洁的花朵,芬芳馥郁,冰心玉洁,给郁闷的房间带来一缕生机;

    我还记得有时站在后门等母亲,只见一束漂亮的栀子花插在柴禾担子上,母亲走起路来,随着担子一颤一颤的,那盛开的白色花瓣和金黄色的花蕊在阳光下耀眼地亮,薄薄的叶片一漾一漾的像是在向人们点头微笑……

    (美丽的栀子花)

    连载《梅庐往事》十四.

    (图片来自网络)

    要回家了,母亲挑起柴禾招呼上我就走,可我没走几步就“呀呀”地直喊脚痛,原来脚底起泡了走不动。

    无奈,母亲只好叫我站在原地等,她挑着担子走十几步就停下来,空着手回头来背我,走到担子处把我放下来,挑起担子走十几步又放下来,再回头背我……如此这般几次三番地折腾,累得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到家时,哥哥正拉着弟弟的手站在后门口等我们,他哭丧着脸对我抱怨道:

    “阿姆,就妹妹不听话,我猜她又是去找您了,害得我到处找。”母亲又狠狠地批了我一通。

    母亲一路上挑挑放放的,回到家一担柴火七零八落的没剩多少。她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又忙乎着烧火做饭去了。

    每到做饭时,我们就会并排坐在灶台后面的一张矮矮的长凳上 ,帮母亲烧火。烧的大部分是晒干的莽草,有时塞得太多 ,灶口里就会冒出一股青烟,呛得我们直咳嗽。

    这时,母亲就会意味深长地对我们说起她小时候外公对她的教导: “火要虚心,人要实心。”的道理。

    她说烧火时呀,锅底的柴禾不能堵得太实,中间要支棱起来使它有个空间,这样空气可以流通,火才能烧得旺,即“虚心”;反之,“火心”如果太实不通风,灶膛里就会冒出滚滚浓烟,呛得人难受流泪,火不旺饭也不容易熟,还糟蹋柴火;

    做人也应该像烧火一样要有“虚心”,“虚”就是谦虚、谦和;

    “人要真心”,就是说待人接物要真心实意,要有礼貌,要诚实,不说谎话,对人要和和气气……

    灶火把我们的小脸蛋映照得通红通红。我们把母亲的话也牢牢地记在心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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