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蘋安
男人坐在窗玻璃里面的一张暗黑色茶几桌旁，椅子是用藤条编制的，靠背也是，男人太重，那藤椅咯咯吱吱作响，男人厌恶地低头向脚底下看去，椅子的四只脚，有一只歪了，藤条由下往上脱落了，支棱着，往外翻着。
男人，把身子住下再落矮了一些，想要整个身子都蜷缩进去，嘎吱，用力过大，椅子脆脆地响了一声，男人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他身子半起半蹲，悬空，背着头往椅背上看过去，椅背边缘的一个小抚手，似掉非掉的耷拉在椅子的边上，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伸出胳膊，狠狠地捌掉那个小抚手，用力过度，椅子向后一仰倒了下去，他的悬着的身子也随之倒了下去……
那把陪着男人喝了三年咖啡的椅子，彻底地罢工了，他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恼怒般，狼狈地从被他压扁了的藤椅上爬了起来，端起茶几上黑色带把的咖啡杯，里面装有半杯不加糖的猫屎咖啡，一饮而尽。
他以前不知道还有这样古怪名字的咖啡，自从去了一趟云南，他知道了还有这样高级的咖啡，他就再也不喝那包装好的一包一包的所谓的咖啡，当他得知原来他喝的只是一种咖啡饮料而已，很是丧气颓然。
男人那颓然的样子，有些滑稽。
他拿起茶几上的一摞烟盒，拿起一盒晃晃，空的，放下，再拿起一盒，晃晃，空的，伸手往地上一扔，用脚使劲地踩了几下，烟盒像泄了气的癞蛤蟆的肚皮瘪下去，歪曲八扭，丑陋无比。
第三盒，终于里面有烟，如果再没有，估计那烟盒的命运一定是粉身碎骨。
男人，把一根烟抽出来夹到两手指缝中间，去摸那个黑色的打火机，他把烟噙在嘴边，吧嗒……吧嗒，连扣了三下，打火机像死掉了一样，没有出现任何他期望的火苗，他的恼火已从胸腔上爬到了脖子，粗黑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好像一刹那间变粗了一大圈，他甩起胳膊，用力抡起来，“啪”极响，黑色的打火机莫名其妙地牺牲了。
男人，又抓住一只红色的打火机，他用力过猛，“噗”的火苗窜出来，差点烧焦了他那稀疏的几根短小的胡须，烟，燃烧起来，他吐出来一个大圈，玻璃窗内出现一层薄薄的白雾，他的表情显露出鲜有的满意的神态。
茶几上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了无数只烟嘴头，海棉嘴横七竖八的躺在里面，伴着臭臭的口水味，一根烟抽完了，他又摸了一根，点火，燃起，“唉……”他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他站着，半斜着身子，抽完第二根烟后，绕过茶几走到另一边的另一个藤椅子旁边，用手按压了一下椅背，弓身坐了下去，他抬起头，仰着脖子，看向窗外，像个倔强傲慢的老头，显得格外无礼、自负。
婚姻的天平，往一边倾斜了，另一边就会被挂起。
这男人，被自己的焦灼不安支配着，他想，他能主宰天平️的另一端，但天平的另一端不答应，于是天平失衡了，他也不想答应。
平衡的时候，他的状态悠哉、自然，面容和善，平和，不笑，也无关痛痒。
失衡的时候，他的状态看起来一如往常，但他的表情凝重，眼神迷离，面目模糊，偶尔显得狰狞，他的内心在不断地挣扎、变化、调和，但过于自负，使他自以为是的判断有点武逆，他太自以为是了。
你瞧，藤椅都罢了工，打火机也已粉身碎骨，连那无辜的烟盒也偃旗息鼓了。
执拗地男人，甚至想把他那爱不释手的猫屎咖啡杯子给扔向玻璃窗外，他佯装扔出去，没有丢手，也许已解了气了，也许觉得窗外的人不该无端的受到恶意攻击。
他翘起二郎腿，转头向屋内，试图去观察另一边的天平，他想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借机发泄一番，然而，他失望了，屋内静的很，静的他的心有一点点“凸起”的感觉。
男人没有寻找到以往的风采，被嘘寒问暖，被在他看来是废话连篇，是苍蝇，是臭虫，是无味，对的，他终于寻觅到一个合适的词：
乏味至极。
但那时，天平还是平衡的。
现在，天平不再平衡了，都是他的杰作，是他创造的结果，而这结果却使他自己失去了平衡。
围城外的人，拼命地想进，围城里的人，拼命地想出，男人在进出之间徘徊……
窗子外阴沉的天，突然转了晴，阳光一点一点地透过云层露出了一点点的笑脸，看着男人微笑，男人一下子惊醒了般，保持天平平衡，很是简单，只需他伸出手扶一扶，在失衡的那边放上点温暖。
男人一直拧巴着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他起身，抓起杯子向屋内走去：
“小姐姐，来杯猫屎咖啡，少爷我咖啡瘾犯了。”
蘋安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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