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妮简
❶初遇
春天来源于一场盛大的花事。
中学时代的运动会,盛大而隆重。
因为学校操场的修葺,本来在三月底的运动会推迟了一个月。
像每一个运动会期间一样,子鄢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看客。她从小不爱运动。如果一天中能抽出几分钟抬头看天,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奖赏了。那些天上流动的或急或缓或远或近的云,在她的眼中都是鲜活灵动的。她喜欢看那些飘忽不定,形状各异不时的随风而动变幻莫测的云。她常常幻想,有一天她可以附在那些云层上面随风飘移,俯瞰大地,仰望宇宙苍穹。
那天的阳光格外耀眼。子鄢和她的同桌在操场的“观众席”位安静的坐着,等着看那些运动健儿们在运动场上的精彩表演。突然,一个身影像一阵风似的从她的身边闪了过去,连同子鄢手里打开的那张摘抄了一首英文小诗的纸。子鄢下意识的赶紧起身去抓那张被那个“风影”带跑的“诗”。可不知是那天本来就有风还是那个“风影”的风力太大,那张“英文诗”随着“风影”跑了很远,子鄢就那样在“风影少年"后面 ,伸着双手,紧跟着跑,阳光从操场的上空一览无遗的挥洒在这两个奔跑的少年身上,那一刻的画面温暖无比。
一直到那个“风影少年“停了下来,那张被他带着飞过来的“诗”才从他的身后缓缓落下,落在了他的脚下。子鄢气喘吁吁的过来了,有些局促的看着“风影少年"的脚下。
“风影少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再看看他脚下的那张纸,问道:“这是你的?你跑着追我就是为了这张纸?。”
子鄢的双颊变得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还是跑的太快胀红了,她点点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风影少年"从脚跟前捡起那张“诗”说道:“吆,还是一首英文诗呢。”边说边迅速的扫了一遍。子鄢的脸更加红了,小声说“你给我……”。声音小到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风影少年的嘴角上扬了一下,“哈哈,这是一首情诗吧?可别被老师看到,给你。”话音未落,把那张纸扔给了子鄢,一溜烟没了人影儿。
在子鄢刚准备返回身回到她刚才坐的位置的时候。从前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和呐喊助威的声音。“啊,太厉害了,加油!,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子鄢寻声望去。只见刚才她追赶的那个“风影”,“嗖”的一跃跳过了跳高比赛的那个最高的一杆。那个动作好美,太帅了。子鄢站在那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睁着一双大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天哪,这个家伙好厉害啊,怪不得跑的那么快。”紧接着欢呼声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个“风影少年”破了学校的跳高记录,拿了那届运动会跳高组的冠军。
欢呼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子鄢才回过了神。这个家伙的神态和气质太像“耿若尘”了。子鄢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拿着那张“英文诗”,回到了同桌身边。
同桌看到子鄢那张涨得绯红的脸,笑着打趣“嗨,子鄢,你遇到谁了,让你这小脸这样的白里透红?”子鄢没有回答,举起手故作生气的喊道“你再说,再说一句”,两个小女生开始打闹嬉戏。她们咯咯咯咯的笑声在上午的操场上飘了很远,很远。
❷相恋
高中生活紧张而忙碌。
子鄢自从运动会那天在操场遇到了那个带着风奔跑的人以后,有几日总是觉着心里安静不下来。尤其是到了晚自习课的时候。那个奔跑的背影和那个在空中一跃而起的潇洒身影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她不想去想,可有时根本是没意识的总是浮现出那个画面。
她的同桌是一个泼辣的大大咧咧的用同学们的话说就是“男人婆”样的女同学。据说“男人婆”的数学和理化成绩都非常好,可是就是因为她哥哥在学校里当数学老师。她为了和家长作风的哥哥较劲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但她实在对文科的史地政要背诵的东西头疼,她非常讨厌背诵。可又不愿意服输。所以每到自习课,她就开始风卷残云般的像个开了马达的机器一样的背诵历史课本。她的方式很特别,拿出一本历史书,从第一页开始,一字不落的开始背诵。而且口中念念有词,说是默念但可以听到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一个声调相同频率,很平的那种,没有高低声部起伏,出来的声音就像一条线。和庙里的大和尚们念经的音调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边“默念”边拿一支笔在草稿本上画着,之所以是用“画”而不是写,是因为“男人婆”写出来的完全不是字,像一种很神奇的符号,偶尔会有一两个字的样子点缀其中。
子鄢被同桌这种“诵经”式背诵法扰到近乎崩溃。又不好意思说什么。有时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找出一道数学题向同桌请教。“男人婆”对子鄢向她问数学题打断她的这种表现,很是不快。而且是很大的不满。“你又打断了我,我好不容易默到了西周,知不知道多费劲?真是可恨。数学题问数学老师去,别打扰我。” 说罢就不理子鄢了。每每这时子鄢也不生气,知道同桌是无心的说辞。这么一问,至少同桌可以真的不出声的默念一会儿,她的耳朵也可以安静一会儿,赶上运气好了,有时这种安静还能一直坚持到下晚自习。这对子鄢来说是很大的胜利。
每次她在听着同桌“念经”时,她就会心里不安静。不安静时就会走思。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运动会那天在操场上她追着她那张“英文诗”纸片被那个男同学带着奔跑的情形和那个跳高的身影。不知为何想着想着她的小脸就泛红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高三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那个黑色的高考月也最终成为了过往。
从此她告别了她所在的那个学校和学校里那些让她流连忘返的地方,包括那个运动会上她追着那个少年奔跑的记忆,还有看着他在操场上奔跑,看着他翻身一跃而起一次一次跳高的那一幕幕的画面,都将成为一个渐渐远去的记忆,最终将随风而去。
她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再见了,因为她连他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可是让她有些恼火的是,总是在她觉着快要忘记了那个身影的时候就会有梦造访。梦里那个一跃而起的矫健的身影和操场上奔跑的一幕幕又会再次被清晰复现,然后像过电影一般循环播放。
在高考结束大学开学的这个暑假,那个风影少年成了子鄢梦里的常客。
一个周末的午后,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奇怪的到不能再奇怪的梦,梦到他拉着她的手在田野里奔跑。然后跑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里。最糟糕的是,在梦里,他拥她入怀并且深深的吻了她,她被他的吻彻底征服……
醒来后她久久不能平静,梦里的感觉和那些场景似乎依然在身体里游荡,真实到让她分不清她在哪里。 那些场景和画面让她觉着无地自容。
妈妈在家里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说着什么日常里的事,她觉着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焖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于是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被梦里奇怪的场景而导致的有些发红的脸出了门。她想出去透透气。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子鄢刚走到街角的一家书店门口,就听见从书店那边的街上传来了一声喊。她寻声望去,这一望让她一惊,天,那不是那天操场上奔跑跳高的刚才梦里梦到的那个家伙吗,怎么这么巧,竟然在这儿遇到了。
子鄢还没来得及再想什么的时候。那个风影一样的少年,就落在了她的眼前,"嗨,你帮下忙可以吗,我的手上扎了一根刺,痛死我了……"说完很自然的站在了子鄢面前的,像是很相熟的老友一样站的很近,她似乎听到了他胸腔里呼吸的声音。
子鄢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点,但是看着他痛的呲牙咧嘴的那个样子,又不好思直接拒绝。呆了一下就礼貌性的回应:"怎么弄的啊,要紧吗?那边不是有人在叫你吗,让他给你弄出来不就可以了啊?"
"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把手指上那个刺拔出来吧,不要提那个家伙,我讨厌他……"
不由分说,风影少年把一只手伸了过来。子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可那个大手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没办法,她只好顺势轻轻的握住了那只手。顺着他指的方向找那根手指上的刺。这个时候她有些恍惚,这一幕她完全没料到。而且,她手里握着这个手的感觉似乎和午后梦里被他拉着跑的那个感觉很相似,不,简直就是......不知是因为又想起了梦里的情形还是被这个家伙的手被动的拉着的缘故,她的脸又红了。
"哎,你在想什么,你仔细看看我的手指,找那根刺,你脸红什么?想什么呢?"说完他就那么稍稍的用力一拽,本来子鄢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被他强行让"挑刺"的举动所牵制,她站在他面前的双脚似乎都没敢踏实的站在地上,好像随时准备"抬脚溜走"一样,一直站的不稳 ,突然被他这么一拽,虽然并没太用力,她还是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就那么软绵绵轻飘飘的被他拉到了他跟前,倒在了他的怀里,她听到了不知是谁的心脏砰砰砰砰有力而急促的跳动的声音,紧接着她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的嘴唇就那么被他紧紧的衔在了一起,子鄢突然觉着一阵眩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傍晚的天空彩霞漫天。如果不经意间发现原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偏不倚的也在心心念念着你,且蓄谋已久,毫无疑问这便是世间最美的相遇了。
他们相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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