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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边:青海长云暗雪山 31

群山之边:青海长云暗雪山 31

作者: 9b467665be96 | 来源:发表于2019-02-12 16:38 被阅读0次

    8月17日。吃过早饭,我打算去邮局取明信片。刚走过学校东侧的县烈士墓园,只见一道黄白相间的警戒线将好几辆机动车阻截在线外。警戒线旁,一辆警车警灯沉默地闪烁着,另一辆警用摩托车上坐着一位严肃的警察。放眼望去,警戒线后,整条街道上只有三、五个行人。街道两侧商店的门楣上向外插着一面面小国旗。仿佛我即将踏进的不是爱丽丝的树洞,而是马上开拍的片场,只等坐在折叠椅上的导演喊一声“action”!

    忽然想起,今天是县庆的第一天。县庆演出场地正是那公丫寺旁边停泊着众多大型长途货车,铺满碎石的场地。县庆共计三天,第一天是最重要的表演团体,接下来两天是各乡、各学校的献礼节目,为此,全县各事业单位放假三天。我们的藏族社工对歌舞文艺节目还保持着巨大热情,她们几天前就约好,这三天专门用来看演出。

    路上正碰上义群,白玛措毛打电话让她去县庆广场见面。不过她似乎不太愿意去看表演,我们从邮局返回时,她反而让白玛措毛过来与她见面。百货市场街对面,从临街的楼梯向上,二楼有并排的五间没有招牌的小食店。我们决定在此等候白玛措毛。

    连着的好几栋都保存着老旧的藏式木屋风味,走廊很窄,一米来宽,连楼层地板也是木块拼接而成。踏在木制地板上,咚咚作响,扶着木制栏杆,可以俯瞰街道。刚踏上楼梯,楼梯与走廊的衔接处,三个泔水小桶直刺视线,橘红色油污沿着木块缝隙爬行延伸。其中四间都是藏式茶屋,面积都不大,只能放下四、五套快餐桌椅,临门一架火炉,火炉上搁着一把铜壶,内部太过昏暗,再往里就看不清白。沿走廊向东,走到底,是一家四川年少夫妻经营的食店。再次光临此店,老板娘依然坐在门口前的餐桌前,两手并用捏饺子,包好的饺子已经盛满半个不锈钢托盘。她听见脚步声,几乎贴到胸口的头转了过来招呼来客:“吃点什么?”身子一动不动,两手继续捏着黄皮肤的饺子。厨房里,老板正用手机入迷地欣赏着电视剧《还珠格格》。这家食店是光线最为明亮的,但似乎生意也日渐冷清。菜单中的果冻布丁、“哥伦布”冰淇淋都已停止销售。只剩下面食、米饭以及速溶果汁系列。桌子接触的墙面固定一块半身高的方形镜子,细雨中,门外飘来商店播放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甜腻女歌声。

    “最近还有再看英文书吗?”我记得她说要学好英文的。

    “没有。等忙完一天的事情就九点(二十一时)了,没时间看书。”

    “英语是需要频繁复习巩固的,不然,记住的单词过几天就忘了。”

    “我知道啊,可是没办法。”

    我换了个话题,“听说,寒假(北京办公室)会让你们几位藏族社工去北京培训一个月。”

    “不想去,我想去学英语。寒假有人在寺庙里开设英语学习班,公益的那种。”

    在我看来,寒假一个月的学习,对于服务期间荒废的四个月来说,没有任何益处可言。“去(北京)吧,你会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要是自己在工作中领悟的话,会花很多时间,而且你还可以当作度假,周末的时候逛逛北京嘛。”

    义群聊起了学校发生的新鲜事。八月中旬,有两位山东高校的美术系女生来到吉曲学校做一周的志愿者。她俩承担了所有美术课的教学,义群随堂做翻译。在闲暇时间,义群带她俩去河滩边捡鹅卵石,或者坐在草地上写生。晚上,她们偶尔会和义群一道进学生寝室道晚安。她俩刚到学校的第二天,给每位老师画素描。义群把素描照片给我看,是她端坐着的头像,以我的眼光看,她们的写实技法还有待提高。一天忙碌结束后,她们和义群海阔天空闲聊,甚至还动情地邀请她寒假去山东贫困地区服务。

    只是有一天,她俩倒是吓着义群了。游玩至某段河曲,精致迷人,她俩吵嚷着要褪去所有的衣裤,借这天然风景做背景,拍下人体魅照。她们的雪白肌肤在太阳下分外刺眼。义群认为这太过大胆,还没等她们完全暴露自己,保守的她吓得远远走到一边,不敢直视。她也曾有过脱衣在河水中嬉戏的时候,不过那已属于童年的片段。

    恰好那一周学校开展美工节,她俩为优秀学生颁发自己准备的奖品,主要是笔记本和彩色铅笔一类的。临走前,她俩将写生所用的画夹、调色盘等工具交给义群,嘱托她把这些送给爱好画画的学生。而她俩带走的则是一大包鹅卵石。

    当白玛措毛走进食店与我们见面时,第一句话是“最近脸上又长好多痘痘”。她正处在青春痘随时可能蔓延的年龄,医生建议少吃油炸、烧烤、辛辣食物,她偏不忌口,等青春痘像春芽一样冒出面部时,就用手去挤压,落下一串疤痕,换来的是整日为面部皮肤问题而烦恼。她还是那种爽快到什么情绪都愿坦露的青春少女。假日里的一天,她让我陪同去购买什么蚕丝蛋白面膜,我们来到一位湖北女士经营的化妆品店,才知道她需要的是具有祛痘补水功能的面膜。似乎这个要求太高,接着搜罗五家化妆品店都不可得。然而,她不愿放弃希望,来到一个私人药店,购买一支治疗皮疹的药膏。老板自然乐意售出药物,对她“病情”的叙述反而不太在意,毕竟为青春期的皮肤而烦恼大多算不上严重。我给她提出建议:不需要药膏,除了忌口,还不能挤压青春痘,也尽量不要涂抹防晒霜。县城售出的劣质防晒霜所含的颗粒物容易堵塞毛孔,影响皮脂正常分泌。可是第二天,她的面部照常敷白一层,白得那么显眼。

    县庆之后再见到义群时,她的下巴上贴了一线小小的创口贴。

    “怎么,面部划伤了?”我表示出关切。

    “白玛措毛昨天拉我一起去买针,把痘痘刺破,流血了。”

    看来,我们的医疗角志愿者缺乏最起码的皮肤护理知识。

    县庆前一天,美久曲忠打算驾车去玉树州拜访亲友,顺道捎上阿成、小莲和小月去玉树州游玩。大家在香达学校碰头时,他们邀我同去,我婉言谢绝。基金发给我们的生活补贴并不多,每个月2300元,得省着花。另外,囊谦县与玉树州的自然风光差不多,省下的钱可以帮助我去更遥远的地方游玩。美久曲忠走向她的越野车时,甩出一句:“不去算了,没良心的。”我不做辩解,她几天前商量出游时可没把我计算在内。

    县庆第一天,按照白玛措毛的说法,就是“脚都被踩断了”。第一天下午,飘起雨丝,第二天至第三天,阴雨绵绵,而且温度下降不少,海拔更高的着晓乡和吉尼塞乡已经下雪。好奇的我散步经过空旷的体育场,除了潮湿的舞台和宣传板,空无一人。第三天下午,县庆表演结束,交通管制也解除了,沉闷的乌云才稀薄起来,天光变亮了一些。我正准备找家餐馆解决晚饭,美久曲忠的车在校门口停下来。阿成的发型蓬松歪曲,睡眼惺忪,两位姑娘脸上已没有出发时的那种兴奋神色。限于天气等原因,他们此行只参观了文成公主庙和一个大型寺庙,购买了一些小件纪念品:佛珠手串和两块刻有六字真言的彩色玛尼石。

    “这次出去就花了两千多啊。”在玉树的这几天里,阿成承担了所有的餐饮和交通开销。他抱怨美久曲忠找的宾馆太贵,“三百五(十元)一天,里面彩电和热水都坏了!”在他看来,室内陈设也不值这个价。而后来,美久曲忠对我说,老板是她的朋友,才给的这个价,别人就需要五百元。而且更让阿成怀疑的是,她联系的几家宾馆都说住满客人了,在他看来就是天大的笑话,玉树游客不会这么多,也许是她与老板的人际关系还没到朋友的地步,“住满”是收取高房价的托辞。这样一来,我联想到着晓学校某位老师跟我的谈话,说美久曲忠曾经声称自己是西部医疗角的项目主管,实际上项目主管的职位一直由北京办公室的职员担任。总之,过往的很多细节再次浮现出来,那些是她在虚荣心驱使下说过的各种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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