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家里人打电话来说奶奶病情恶化，喝水都困难了。意识到留给奶奶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刚下班，就与妻子立马开车往老家赶，顺便把在昆明读书的老弟也叫回家，晚上十一点半我们终于赶回家中。
来看望奶奶、帮忙守夜的亲戚朋友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奶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们仨快步走到奶奶病床前蹲下，向她说着孙子、孙媳妇回来看她了，奶奶已然无法开口说话，眼睛也睁不开了，只看见眼角流下的泪水，不知是病痛的折磨，还是奶奶听懂了我们的话。
间断地给奶奶喂水，奶奶吞咽都有些费劲，呼吸也很急促。然而我们一群人在一旁却是束手无策，只能静静地陪伴着奶奶。那时，我的内心像被刀划了一般，深深的无力感充斥我的脑海，简短写下了如下一段话：
奶奶在和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战斗，
我们一群人旁观，
却都无能为力。
只能默默祈祷，
奶奶能够暂时击退死神。
但我们都已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再英勇的战士，
也无法抵挡死神的镰刀。
午夜三点左右，本来之前呼吸急促费力的奶奶，呼吸变得平顺了一些，原本僵硬，咽水都费劲的嘴巴还连着打了两三个打哈欠，这让我们所有人舒了一口气，看样子奶奶应该是暂时没事了，大部分亲戚都就地找地方打盹去了。只有我们两三个人还在守着奶奶。凌晨五点半，看奶奶似乎无事，我也抵挡不住困意，就到停在院子里的车上眯了一会。
六点多一点，听到外面有些声响，便爬起来，走进屋里，已有两三个人也起床了，都凑在病床前。此时已经听不到奶奶的呼吸声了，有人蹲下去摸了摸奶奶的脉搏，才确认奶奶已然安详的离去了。没有人知道奶奶具体是哪一刻走的，奶奶一生倔强要强，也许她就是想在一个大家都没注意到时间点，静静地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按照习俗，亲戚们一起为奶奶剪头发、指甲，换上新衣新鞋后，就送奶奶去火化了。短短几个小时，一个鲜活的人，便只剩下一堆白骨了；短短几个小时，便天人永隔了，我们再也没有了奶奶......后面几天，丧事按照苗族的传统习俗办理，各地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24日送奶奶上山，我们的奶奶此后就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坟茔了。
奶奶得的是阿尔兹海默症，记忆力一直不好，前几年虽然经常忘事，但大部分时间都还是清醒的。这两年开始有些恶化，逐渐记不得回家的路。去年7月中旬，奶奶不知怎么的，大晚上天黑了一个人背着背篓出去了，因为天黑从两层楼高的路坎上掉了下来，与死神擦肩而过。
从那以后，奶奶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她本来是个闲不住的人，身体好时总是无法停下脚步，要么去串门，要么背个背篓去看看庄稼、背点柴火，但从今年开始她大部分时间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天气好的时候偶尔出来坐着晒晒太阳，已经走不动了。也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去年开始她就记不得回家的路，记不清哪块田地是我们家的，总是经常到别人家地里去摘蔬菜、玉米等，后来走不动了才作罢，今年我们多次回家看她，她已经大小便失禁，生活无法自理，甚至不怎么记得我了。
奶奶从小很疼我，我小时候总是喜欢粘着爷爷奶奶。晚上和爷爷奶奶睡，奶奶会给我讲各种苗族的神话故事，直到把我哄睡；和爷爷奶奶一起出门，我有时候会假装脚疼走不动，骗他们背我，就算他们识破了我的计谋，也不生气，而是乐呵呵的蹲在地上，等我爬上他们宽厚的背；奶奶出去干活，总会给我带些山上的“特产”（黄泡、野杨梅等等）回来；别人来看她，给她带一些零食，她总是舍不得自己吃，全留给我........
现在，奶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我奶奶”的人了，关于她的一切，都只存在回忆里了。
2023年10月26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