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了。
五一得知奶奶病危,回家看望,那时的奶奶已经卧床不起,不能进食,呼吸苦难,意识模糊,挣扎在生命的边缘,苍老脸上有的已经不是痛苦,而是连痛都无力感知的虚弱。现在,对奶奶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图片来自网络 小时候,暑假会去奶奶家度过,那时候太小,只记得我们姐弟三个和奶奶一起挤在奶奶家那张老床上,老床挂着麻蚊帐,垫的是稻草和凉席,有一床青花被子,床上总有一把蒲扇,热或者有蚊子进来蚊帐时奶奶会摇起扇子。有时晚上弟弟哭闹,奶奶会故意用手敲响床沿,说是有坏人在敲门,或者学猫叫两声,吓得弟弟只能乖乖安静睡觉。还记得奶奶家点的煤油灯,到了天没了一点白的时候,奶奶把火柴一划,我们的小土屋就只有一盏微弱的煤油灯,或许我们在灯下吃过饭,或许在灯下洗过澡,或许在等下吵闹嬉戏过……还记得一次晚上奶奶和隔壁的大娘吵起架来了,好像是因为没煤油点灯了,听见奶奶哭骂,我们三个便一起哇哇大哭,那哭声是对奶奶的声援,更是对大娘的声讨。 图片来自网络再大一点的时候,父母外出,奶奶来家里照顾我们姐弟仨,听妈妈说那段时间不到一年,但我的记忆里好像我们和奶奶生活了许久。那时候我差不多上小学四五年级,妹妹小我两岁半,弟弟小我四岁半,奶奶那时才六十多岁,身体硬朗。对那时印象最深的是奶奶的勤劳俭朴。奶奶体谅爸爸家庭负担大,养家不易,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们一家这么多人,你以为容易哦”。于是奶奶上山捡柴,只为省下买煤钱,下地种菜,只为省下小菜钱,看到地上有塑料瓶会开心地捡起,说储起来卖掉给我们买本子也好……有时卖麻糖的货郎从家门口经过时,奶奶会为我们买些,我们放学后吃到香喷喷的麻糖,满足不已,奶奶会自豪地笑着告诉我,麻糖并不花钱,因为她留货郎吃午饭了。
春雨后山里出野菌子的时候奶奶会带着我们一起上山采,五花八门的菌子五颜六色、形态各异,我们每发现一个都会兴奋地叫奶奶看,奶奶能叫出每种菌子的名字,知道它是否有毒。收获小时,我们可以享受一顿美味(真正的山珍,至今怀念),收获大时除了满足自己,奶奶还会将剩下的拿到街上卖掉,那东西从来都能短时间卖个不错的价钱,二十块钱左右的收获,奶奶无比满足。那时邻居还有位年事更高且耳背的老奶奶,奶奶和她成了朋友,经常能听到她们大声的聊天和呵呵的笑声。奶奶也有难过的时候,每次都是因为其他两个儿子、儿媳,提起来总是又气又恨,但他们一有困难,她又总是毫不犹豫帮忙。
图片来自网络更大一点,我上初中、高中了,奶奶在老家独自生活,身体也很不错,还坚持自己种点小菜,种玉米、花生、大豆、菜籽这些经济作物,用来养鸡和卖钱。每次放假回家,都会回老家看奶奶,好多次去都是到地里将她寻回来,给她买吃或给她钱,或者劝她不要再下地干活时,她总是笑着回答我们:“你们一家这么多人,你以为容易哦”。每年答应我们做了今年明年就不做了,但一到开春,她就开始食言。
再后来,我已经在上研究生了,奶奶真的不干活了,身体也明显不如从前了。爸爸将奶奶接到家里住了一年,闲下来的奶奶比以前胖了不少,记性很差,眼也花了,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每次回家,奶奶喜欢和我们一起看电视,或者坐在一旁看我们聊天,我们笑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跟着笑,问她笑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不回答,只是再笑,我们听了又笑起来了。我和妹妹有时帮她洗头或者倒水洗澡,她总会非常客气地说谢谢,还会笑着说这孙女对我真是好。
图片来自网络最后,爸爸又出去了,奶奶先后跟着二伯和大伯各一年。因为二伯和大伯这两个不孝子,奶奶身体和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在我上研二的一天,听家里说二伯嫌弃奶奶,大骂奶奶,还将奶奶赶出家门。那晚我几乎到了天亮才睡着,想着我可怜的奶奶,恨着我那两个没人性的伯伯。那时候我多想我已经独立,而不是还在学校,那样我就可以把奶奶接到身边,让她远离那些是非和伤害。
直到今年,奶奶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精神也恍惚了,再加上大娘的虐待,奶奶终于病倒了。
上次在家的时候看着奶奶可怜的样子,我心痛如绞。一个善良勤劳俭朴的老人,辛苦了一辈子,有那么多子女,却没能安度晚年……
如今,童年早已远去,奶奶真的离开了,我从此少了一份牵挂,少了一个去处,也失去了一次尽孝的机会,不少的是我对大伯、二伯两家人的恨意。
我亲爱的奶奶,愿天堂不再有劳累,不再有伤害,不再有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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