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收割完了,金秋子的日子过得很清闲,他每天只需要去割割草,或者把水牛拉到山上放养两个小时。他回到家就能吃到老婆做的饭,吃完饭夫妻俩就紧紧地抱在一起睡觉。儿子住在县城的一个寄宿制学校里,夫妻俩一有空就会去县城看望孩子,还总会带上一两条煮熟的番薯、一两块糍粑和一些瓜子,儿子也很开心,他总是在同学面前津津有味地吃着它们。
金秋子问老婆:“想不想去福建?去看一下月月。”
又问道:“你想不想坐一回火车?咱们一起坐火车去,怎么样?”
金秋子老婆什么都没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金秋子。金秋子摸了摸她的头,轻微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再过三个月就要过年了,月月爸爸昨天打电话过来,叫我去福建找他,去那里打工挣钱。我想了一下,他说的也对,反正我现在农活不忙,每天也没什么事可做,要不我就去那边打三个月的工,赚点钱回来过年。你没有坐过火车,那就带上你一起,让你听听火车在铁路上“哐当哐当哐当”的声音。”
金秋子老婆笑了,说:“好。”说完,她把金秋子抱得更紧了。
金秋子说:“轻点,我气都透不过来了,你该不会要把我掐死吧!”说着他拍了一下老婆的屁股。
它老婆“咯吱咯吱”地笑着,然后把他抱的更紧了。
金秋子也笑了,他说:“你还笑,快点,把裤子脱了,我这回要打你的光屁股,让你痛一会儿。”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老婆就把裤子脱了半截,露出一个又轻又小的屁股,并转身把屁股朝向金秋子。
金秋子说:“那你要我大点力打还是小点力打呢?”
他老婆说:“小点。”
金秋子说:“那我就不打你了,小力气打人一点也不痛,那还不如不打呢,你说是吧?”接着他把自己的裤子也脱掉,双手抱起老婆的大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说:“来,娃儿不在家,咱们好好玩。”
街坊邻里都知道了金秋子要去福建的事了,她们见了金秋子便说:
“秋子,你这回该要发财了吧,福建是沿海,不比咱们小山村。到时候回来,要不要借些钱给我过年呢?”
“秋子,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海产品回来,方便不?”
“秋子,去了那边,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去那地儿赚点钱。”
金秋子一个个地答应道:“嗯,好,好呀!”
月月家听说金秋子已经把火车票都定好了,明天就出发,于是忙着给金秋子腾出睡觉的屋。
月月问她爸爸:“爸爸,时军弟弟一起来吗?”
她爸爸答道:“不来,他要在家上学,不过月月的妈妈会一起来。”
“什么?她也来?她来干什么呢?她又不会挣钱。”月月的妈妈连忙说道。接着她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在家看看庄稼,他们的房子也要人看料一下。如果两个大人都来这边,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会有人说闲话。”
“那个是他们的事,我们就少操心吧!”月月爸爸应和道。
金秋子携上妻子和一大袋姓李,坐上火车,从云南出发,他们穿过高山,见了一个个隧道,又穿越一片江河湖泊,看到了远方立交桥的靓丽身姿,又穿过一大片蜜柚林,挑着扁担的妇人时而在车窗边闪现,车厢走廊上的服务员拉着小车,喊着响亮的口号:“花生瓜子矿泉水,猪蹄鸡爪烤鱼片,辣条杏仁方便面,花钱不多,开心取乐。这位大哥,你需要什么?这位大姐,麻烦把高跟鞋挪进去点,谢谢各位旅客,来,花生瓜子矿泉水,猪蹄鸡爪烤鱼片,辣条杏仁方便面……”原本金秋子和他老婆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现在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服务员喊着的那些食物,还偷偷地吞着口水。
月月妈妈买了一个大猪脑,并把它做成家乡味的卤肉;她还杀了一只家养的土鸡,再把它炒成一大盆辣子鸡;她还熬了一锅清补凉汤……等着金秋子夫妻俩的到来。
“叔叔,你来啦!”月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月月的爸爸妈妈连忙走出屋,热情招呼着金秋子两夫妻。
到福建之后,金秋子每天戴着个安全帽,跟着月月父亲介绍的包工头,成了一名建筑工人。包工头每天都给他发三百块钱的工资,偶尔还会请吃饭和喝啤酒,金秋子也越干越有劲。
金秋子的老婆就整日坐在月月家,她似乎对这个新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也从不主动和月月一家人说话。她还从不梳头,即使梳子就放在她的身子旁边,她依然如此,让一堆乱蓬蓬的头发黏在她的头皮上。有时候月月,或者月月的妈妈,就会拿起梳子帮她把头发梳好,让她看上去精神不少。月月和妈妈都认为金秋子老婆太瘦,于是又每天都给她炖各种补品,渐渐地她脸上的肉多了起来。可是她的身子还是不长肉,她的屁股小得看不到形状,她的胸和男人一样只有两个隐隐约约的点。她的身高仅仅一米四,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快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有一天,月月的邻居见了,便问道:“她生过孩子吗?”
月月妈妈说:“生了一个儿子,都已经十五岁了。”
那人便吃惊地说:“哟,看不出来,她这小身子也能生出孩子。”
又有一天,这个邻居再次来访,见金秋子老婆依然穿着那件花色衣服,于是一脸诧异地说:“我见她每次都是穿这个衣服,她是不是只有一件衣服呢?咦,该换了,都有味道了。”她走近金秋子老婆,用鼻子闻了闻她的身子。
“快去把衣服脱下来洗了,都大人了,还要我教吗?”在月月妈妈的批评之后,金秋子老婆把衣服裤子都脱了,换上了另一套衣服。接着又在月月妈妈的指令下,她把脱下来的衣服放进一个大铁盆里,再提了两桶水倒进盆里,她用手揉了揉衣服,盆里的水马上变了颜色。
邻居问:“怎么一股泥鳅味?不,是酸臭味。又好像是一股血腥味。我的天,我快呼吸不了了,我要呕吐了。”
月月妈妈瞅了瞅盆里的衣服和水,她看见衣服的尾巴处和裤子的上边部分沾满了血,那血差不多变成黑色的了,盆里的水又黑又红,让她心里发怵。她问道:“梦雨,你来月经了?”
金秋子老婆点了点头。
“来月经了,怎么不讲究点,你看这盆里的水,都染成什么样子了。”见梦雨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盆的旁边,便连忙吩咐道:“你快点把衣服洗了吧,你洗完之后,我还要再洗一下这个盆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月月妈妈多次想把这事说出来,但是又想到金秋子这一生真不容易,不想让金秋子没面子,于是她又忍住了。这时候,金秋子的手机铃声响了,那是他儿子的学校打来的电话。老师在电话中告知金秋子,他儿子在学校总是惹祸,不仅不服从学校安排,上课期间还到处瞎跑,一会儿拿着彩笔在墙上乱画,一会儿又把一本书撕掉。更让学校生气的是,他还独自跑到老师办公室,翻各种东西,把办公室的电视机弄翻了,电视屏幕被摔成多个碎片。学校老师强烈要求金秋子把他儿子接回去,学校再也无法忍受他这样的学生了,金秋子只好答应学校过几天就把孩子接回家。
“哎,这可怎么办呢?”金秋子挂完电话,深深地叹着气。
“要不你先回家把事情处理好再过来。”月月的父亲说道。
“行,反正这一个月,也赚了六千块钱,我也满意了。”金秋子点着头说。
“要我看,你把你老婆留在家中,让她陪你儿子,也顺便照料一下家里的各种事情。下次就你一个人过来好了,不然两个大人跑来跑去,车费也是一大笔开销。”月月妈妈用胆怯又坚定的语气说道。
金秋子回家的那天,月月的父母给了他三千块钱,他们叫他拿这笔钱去买点东西给孩子吃,平时也可以用这钱充话费,方便与人联系。
金秋子又再次携上老婆和姓李,坐上了去火车站的车。车上司机见金秋子说话带着浓浓云南腔,便问道:“你是云南的?”
“是的,云南的。”金秋子答道。
“我也是云南的,老乡你好!”司机边说,边和金秋子握了握手。
金秋子看这司机性格开朗,说话亲切,他感受到了浓浓的老乡情,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
可是没多久,金秋子和他老婆都感觉身心疲乏不堪,接着两个人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接连闭上了眼睛。等他们再次醒来时,他们躺在一条没有人烟的路边。金秋子哭了,他喊叫道:“这怎么回事,我们怎么来了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接着他又打了个电话给月月父亲,边哭边把情况告诉给他听,金秋子老婆就坐在路边的草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金秋子。
月月父亲让金秋子把他所处位置说给他听,他打算去那个地方把他俩接回来,金秋子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说他们两个好像被下药了一样,先是迷迷糊糊,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了过去,他又接着说,怪自己太信任那个司机的话,现在后悔莫及。月月父亲又叫金秋子快点打报警电话试试,说不定玩弄他们的那个人还在附近,于是金秋子把报警电话打了出去。
警察把金秋子夫妻俩带到警察局,向他们一一询问具体情况,只见进秋子老婆一话不说,警察就只好让金秋子一人回答。不一会儿,月月的父亲也赶来了,他连忙问金秋子:“你们身上的财物都还在吗?快点检查一下。”
金秋子摸了摸自己的腰包,他又“呜”了一声,眼泪一直在他眼睛里打转,他说:“钱,钱,钱没了,我的几千块钱,还有你家我给的钱,全都没了。”
警察说:“你尽可能描述一下那个司机的长相和特征。”
“男的,四十岁的样子,胡子刮得很干净,说话声音像云南人……警察,我们的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可是我们现在遇到这桩事,这可咋办呀?”
见金秋子情绪很是激动,月月父亲安慰道:“比起你俩现在安全活着,钱被抢了是小事,坐火车也是小事,大不了跟我回去再住多几天,过一个礼拜再回云南。”
警察说:“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们警察呢,会竭尽全力找这个嫌疑人,有消息了就打电话通知你们。”
于是金秋子夫妻俩又随着月月的爸爸回去了,一路上他神情恍惚,似乎还没从这事中缓过来。月月父亲说:“说不难过是假的,我都替你感到难过,你就好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做什么事都要防着点,不要见个人就掏心窝子说话。”
就这样,金秋子和老婆又在月月家安顿了一个星期,可这一个星期,金秋子过得一点也不平静,因为他儿子的学校三番五次地打电话,催促着金秋子赶快把孩子接走。月月的爸爸跟妻子商量说:“我们就再给金秋子三千块钱,这钱就不叫他还了,他遇上这事也是倒霉,我们能帮就帮。”
月月的妈妈认为丈夫说得有道理,于是同意了丈夫的做法。金秋子又再次携上妻子和姓李,踏上了回家的旅程,还好这回他多长了个心眼,一路上很安全。从窗外望去,远处和近处的风景和来时一样好看,可金秋子这回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只盼着快点到家,快点去把儿子接回来,快点把月月父母给的钱保存好。
村里人听说金秋子才打工一个月就回来了,又见着金秋子总是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议论着,最后他们共同认定了一个结论:“金秋子夫妻俩被月月家嫌弃,所以不到一个月就被赶回来了。”
村里人又听说金秋子把儿子接回家住了,他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表现出比自家的事情还感兴趣的样子。有个矮妇人对周围其他人说:“我儿子跟我讲,金家的傻娃儿在学校把电视机摔坏了,所以学校就把他赶回家了。”
另一个年轻女子问这矮妇人:“既然那个人是傻子,为什么不把他送去特殊教育学校呢?”
矮妇人答:“大家都这么跟金秋子说,可金秋子他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傻子,他非要让他儿子在正常学校上课。”
年轻女子又说:“再过两三年,他就要成年了,也可以去打工了。”
矮妇人说:“你说,哪个老板敢收他做员工?依我看,他去打工,打着打着可能就要被人打死了。”
金秋子恰好路过,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可他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大步大步往前走去,他心想:“打工,这是我的命运,怎么也成了我儿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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