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397】公孙述宁死不降。2019-03-05

5、

赵王刘良跟着皇帝为来歙送葬回来，从夏门进城，与中郎将张邯争道，呵斥张邯把车转开，又强令门侯（城门官），让他在前走了数十步开道。司隶校尉（监察京畿地区的监察官）鲍永上奏弹劾刘良：“无藩臣礼，大不敬。”刘良贵戚贵重（刘秀幼年丧父，兄妹都由刘良抚养长大，刘良相当于是刘秀养父），而鲍永直接弹劾他，朝廷肃然。鲍永征召扶风人鲍恢为都官从事（司隶校尉下属十二个从事，都官从事负责纠察百官犯法者），鲍恢也刚直不阿，不避强梁权贵。刘秀经常说：“贵戚们都收敛一点，以避二鲍。”

鲍永巡行地方各县，到了霸陵，路过更始帝墓，下拜，哭泣尽哀而去。西至扶风，又用一头牛祭祀苟谏墓（苟谏曾经保护过鲍永，救了他的命）。刘秀听说，心中不爽，问公卿们说：“奉使出差，却做这些事，这算什么？”太中大夫张湛回答说：“仁，是行为的宗旨；忠，是义的主旨。仁者不忘旧，忠者不忘君，这是高尚的行为。”刘秀这才释然。

6、

刘秀亲征公孙述，秋，七月，抵达长安。

7、

公孙述派他的将领延岑、吕鲔（wei）、王元、公孙恢，动员全部兵力，分别在广汉及资中布防，又派将领侯丹率军二万余人驻守黄石。岑彭派臧宫率降卒五万，逆涪水而上，抵达平曲，与延岑相拒，自己分兵浮江而下，回到江州，再逆都江而上，袭击侯丹，大破之。然后晨夜倍道兼行二千余里，攻陷武阳。然后派精锐骑兵飞驰突袭广都，离成都只有数十里里。汉军势若风雨，所到之处，公孙述军队都溃散奔逃。当初，公孙述听说汉军在平曲，所以派大军防御，等到岑彭到了武阳，绕到了延岑军队后面，蜀地震骇。公孙述大惊，用手杖击打地面说：“是何神也！”

延岑大军驻扎于沅（yuan）水，臧宫人多粮少，后勤运输又上不来，士兵都是降卒，都想逃回所属郡县，屯聚堡垒，观望成败，臧宫想要撤退，又怕一撤退就失控。正赶上刘秀派谒者将兵前往岑彭处，有马七百匹，臧宫矫诏取马自用，晨夜进兵，多张旗鼓，登山鼓噪，右边步兵，左边骑兵，江上还有战船，呼喊声震动山谷。延岑没想到汉军突然杀到，登山瞭望，大为震恐。臧宫纵兵进击，大破之，斩首溺死者一万余人，江水为之浑浊。延岑奔逃回成都，其部众全部投降，臧宫缴获全部兵器马匹和珍宝，然后乘胜追击，降者以十万数。臧宫军到阳乡，王元率部众投降。

刘秀写信给公孙述，分析祸福，再提出誓约和保证。公孙述览书叹息，把信给他的亲近左右看。太常常少、光禄勋张隆等都劝公孙述投降。公孙述：“兴废是命运注定，岂有投降的天子？”左右不敢再说话，常少、张隆都忧郁而死。

8、

刘秀从长安返回洛阳。

9、

冬，十月，公孙述派刺客诈为亡奴，投降岑彭，夜，刺杀岑彭。太中大夫、监军郑兴接管大军，等待吴汉到来，再讲军权移交给他。岑彭持军整齐，秋毫无犯。公孙述所封的邛（qiong）谷王任贵，听闻岑彭威信，数千里遣使迎降，而岑彭遇害。刘秀将任贵送献的礼物，全部赏赐给岑彭妻子。蜀人为岑彭立庙祭祀他。

华杉曰：

来歙、岑彭，汉军两员主将，先后都被公孙述的刺客刺杀于军中，这也是战争史上相当罕见的，太不应该了。

10、

马成击破河池，于是平定武都叛乱。先零等羌族部落数万人，屯聚寇盗，据守浩亹（men）隘。马成与马援深入讨击，大破之，将投降的羌人安置在天水、陇西、扶风。

当时，朝廷议论，认为金城郡破羌县以西，道路遥远，寇盗又多，想要将之抛弃。马援上书说：“破羌以西，城池大多很坚固，容易据守，土地肥沃，灌溉系统完备，如果让羌人住在湟中，那将为害不休。所以，不可抛弃。”刘秀听从。百姓陆续回归的有三千余口，马援为他们设置官长，修缮城郭，建起坞堡亭障，开挖沟渠，劝勉农牧，郡中都能安居乐业，又招募塞外氐族、羌族，都来降附，马援奏请恢复加封他们的侯王君长，刘秀全部依从。于是，马成军队全部班师回朝。

11、

十二月，吴汉从夷陵将三万人逆长江而上，伐公孙述。

12、

郭伋为并州牧，过京师，刘秀问他国家政治得失，郭伋说：“选补官职，应该遴选天下贤俊，不宜专用南阳人。”当时在位的多是刘秀同乡故旧，所以郭伋这么说。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三

汉纪三十五

公元36年——46年，共11年

始祖光武皇帝中之下

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

1、

春，正月，吴汉击破公孙述将魏党、公孙永于鱼涪津，接着包围武阳。公孙述派女婿史兴前往救援，吴汉迎击，击破史兴，进入犍（qian）为郡界。郡中诸县都据城固守，刘秀下诏，令吴汉直取广都，据其心腹。吴汉于是进军攻广都，将广都攻克，遣轻骑烧成都市桥。公孙述将帅恐惧，日夜离叛，公孙述动用恐怖手段，诛灭离叛者全家，还是不能禁止。刘秀一心想让公孙述投降，又下诏晓谕他说：“不要因为来歙、岑彭之事而不安心，如今你只要投降，保你宗族完全，我的亲笔诏书，不是轻易再能得到的（望你抓住机会）！”公孙述终究没有投降的意思。

华杉曰：

明明已经败了，为了个人意气，誓死不降，让更多人白白牺牲，这也是独夫民贼了。刘秀仁义，在可以全取的情况下，还愿意提出交换条件，少做牺牲。公孙述则视死如归，这就是差距了。希特勒战败，他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不惜毁灭德意志民族。日本战败，如果没有两颗原子弹，也几乎准备“一亿总玉碎”。个人的视死如归，却要他人殉葬，这样的历史教训也很多了。

2、

秋，七月，冯骏攻下江州，俘虏田戎。

华杉版资治通鉴【397】公孙述宁死不降。2019-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