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生活的前夕,全班同学坐在教室里听老师召开班会,班会异常沉闷,大家好像都在为马上要来的艰苦岁月而忐忑不安,“嘀铃铃”一声响,沉闷的寂静终于骚动起来,每个人都仿佛刑期已满的罪犯,渴望着自由的生活。随着同学们的不断涌出,逆流着人群涌入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一个女孩,并不算端庄标致,“方”形脸,戴着一副眼镜,唇上鼻下有一小绺胡须,脸颊上有一颗痣,她的母亲陪着她由班主任带领着进入温暖的集体中,班主任和她母亲笑谈着,女孩则默然站立,垂首无言。“你以后就坐这里吧!”老师温柔的对她说,女孩看了看老师,没有说话,索性坐了下去。对于新同学的加入我们总是充满着好奇,盼望着像电视剧一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会偶然降临,一饱眼福,幻想着可能会发生怎样一段美妙的爱情,可惜我们全都失望了,她并不是翩跹婀娜的仙女,也不具备沉鱼落雁的容貌,她平凡、普通。
不知什么时候起,坐在教室后面的同学成群结队,聚到一处说着悄悄话,宛若一个恐怖分子在筹划惊天密谋。“你闻没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味儿”“我也闻到了,荤腥味,像狐臭” “我没太注意,不过她真丑啊” ,几个人说着,不时发出铜铃般的笑声。语言的传播总是出奇的快,一夜之间,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我知道了后也暗自发笑,心里想她是不是经常不洗澡啊!
女孩在班里默默无闻,没有朋友,因为她每每和人说话,他们都露着异样的眼光,班里几个稍微内向和收敛的同学跟她相处的还算融洽,只是不知道她们是发自肺腑还是碍于情面。时间不长,班里又滋长出另一种风气,叫女孩已经不再叫她姓名,而是以名字的缩写来代替。说话也越来越龌龊刻薄,玩笑打趣常常都会带着xx,“你真xx” “将来把xx娶了吧”。当时我也笑,笑的前仰后合,和朋友打闹说脏话都用xx代替,女孩的名字已渐渐淡出我们的谈资范围,男生女生都当她是个笑话,她是骂人的代名词,是脏话的领头军。
如果给我个理由我会以年龄小而塞责,有谁会注意这些尖厉的语言会对女孩完成什么样的伤痕,有谁会想到正在成长的花蕾受到暴风雨的席卷支离破碎呢。女孩有一次生病没来,老师走上讲台,把考卷拿出来,大声宣布成绩,当老师念到女孩的名字和不高的分数时,班里一片哗然,“吁”的一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老师登时发怒,“干嘛啊,她怎么了,你们这么不待见她,别带着有色眼镜!”,教室好像灾难后的宁静,喧闹聒噪变成窃窃私语。本以为在老师的威严下,同学们会引以为戒,可是这种风气依然盛行,它像顽疾一样注入了每个人的心灵。
女孩变得开朗起来,因为她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位同学,说也奇怪,这位同学正是往昔骂她最厉害的人,她接近着他,和他说话,换来的只是那位同学狮子般的咆哮,“滚,滚”女孩落泪了,她趴在桌子上恸哭,无人问津,无人关切。这件事似乎加重了戏剧感,班里顿时炸开了锅,每个人的脸上刻着喜悦和欢愉,学习上的艰苦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令人惊讶的是她只在班里哭过一次,在没有人看到她哭,但是谁又会想到在课堂之外,她有没有哭过呢。
时隔5年,我和一个老朋友聚会,偶然间又谈到了她,老朋友脱口而出xx,我立刻感到满身的不自在,像无数的小虫子在身上蠕动,我跟他说,你不觉得咱们都错了吗,她在萌芽的年纪却受到这样的歧视,她会是怎样,我们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感受,实质上这完全是冷暴力,我们都是冷暴力的加害者,老朋友默然不语,眉宇间笑靥依旧,我知道他没有听进去。
人活于世,务必善良。我衷心的希望女孩现在生活的幸福,如果能忘却就选择忘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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