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远寒拽着小偷的胳膊,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你可以把钱拿走,把钱包还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偷看着乔远寒紧张的样子,又仔细看着钱包:“这是羊皮的?好像不怎么值钱?”他自言自语着。这家伙眼睛不大,嘴有点歪,他的眼睛像抽风似的会莫名其妙挤两下子。
乔远寒到康复路来的时间还不长,还不知道这些小偷也会拉帮结派。他们经常会分工合作,一个人吸引注意力,另一个人偷窃。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已站着一个人,他仍对眼前人说:“这个钱包并不是羊皮,它于我很重要。”
小偷瘪着歪嘴笑:“很重要?”他忽然故作惊惧:“你背后有人。”
乔远寒本来还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可这小偷的样子着实可憎。他忍无可忍一拳头砸到小偷的脸上:“这是我的东西,你立刻还给我。”他的身高较一般人高,他把小偷拽到自己面前,一脚踏了过去。他躲过了背后小偷的手。
“哥,你饶了我,饶了我,我把钱包还你。”这个小偷的身高不足一米七,他长得瘦弱。主要是好汉不能吃眼前亏,他嘴里在求饶。左手却并没有停下,他顺手偷了乔远寒的传呼机。他把右手握着的钱包还给了乔远寒。
乔远寒拿过自己的钱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把钱包紧紧地攥在手里:“寒云,”他打开钱包,寒云笑着的模样正对着自己。这漫天的雪花落得无情,一片片往寒云的照片上落。他心疼地用袖口擦拭着,泪水已盈满了眼眶。
这时节有许多批发商都赶回去过春节了,零售商也是极少。这条街没有了腊月初的繁华,它被雪覆盖的似乎没有了尽头。乔远寒推着三轮车,走在这白茫茫之中,雪已然落满了他的头。
“兄弟,你扛包不?”乔远寒的背后有人喊。
乔远寒转过身去,他眼前的男人四十岁左右。明明大雪纷飞,这人却满头大汗:“兄弟,扛包不?你和我一起,我扛这个包二十块钱,给你十块。”
乔远寒推着三轮车走到男子面前:“好啊!”他觉得能赚一点是一点。
乔远寒和这个男子一上一下托着四百斤重的包,从一楼扛到了三楼。他们把包扛到了批发商的店里,批发商递给了吴师二十块钱。吴师又递给乔远寒十块钱。
这时乔远寒和吴师两个人都满头大汗。他们坐在角落里互相让烟。乔远寒才知这男子姓吴,在康复路呆了几年了,认识不少外地零售商,和康复路的批发商。
“小乔,你给我留个传呼号,我下次再有扛包的活了叫你,咱能挣一点是一点。”吴师傅吸着烟,他也是下岗工人,为了养家糊口。
乔远寒点了点头,他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这才发现自己的传呼机丢了。他的心瞬间跌落进无尽的深渊,寒云如果给自己打传呼怎么办?
“咋了?”吴师傅看乔远寒脸色不好。
“我的传呼机被偷了。吴师,这里的小偷是不是也分区域?”乔远寒上次听一个零售商说。
“当然分片了,这边的贼不敢去三府湾,三府湾的贼更厉害。我才来的时候也丢了不少东西。”吴师傅拍乔远寒的肩膀:“我经常就在昌安楼,咱都是失业下岗工人,没事咧多谝闲传。”
乔远寒大年三十下午才回到宿舍,他突然希望着,当他推开门,寒云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这样期望着,失望便重重地把悲伤托满了胸腔。此时外面爆竹声声,家家户户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而他和寒云……
乔远寒无助地靠在书桌旁,他打开了宿舍的窗:“寒云,你到底在哪里?”悲伤瞬间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寒云,新年快乐!”他转身眼泪已然流了出来。
乔远寒呆在寒云宿舍里太过伤心,他一个人走向碳化车间。当他走到调度室门口时,想起自己和寒云初初相识,寒云眉宇间的倔强与不服输……他需顶着这人间风雪等寒云回来。他确信,她会回来。他确信,总有一天,他们仍然可以肩并肩看这烟花漫天。他的传呼机丢了,他便觉得自己不能离开宿舍,他要住在厂里等寒云回来。
大年初五,刘厂长便通知住在宿舍里的人搬东西。乔远寒是最不肯搬的:“刘厂长,这个楼现在就拆吗?”
”人家已经把咱厂买了,可能想把这儿建成一个商业广场。对面以后就是建材街了。”刘厂长叹息着,他也有诸多的不舍。这工厂还是在自己手里宣布破产了:“十五以后厂里给大家退建房基金,工龄买断的钱。你们的档案移交到社保中心去咧,以后有单位咧把档案移到单位去。若没有就自己给自己交养老保险。”
“刘厂长,等他们来拆时,我再搬吧!希望寒云能早点回来。我的传呼机丢了,寒云会联系不上我。”乔远寒说到后一句话很悲伤。
刘厂长知道乔远寒想等寒云回来:“也行,我给他们说一声,他们拆的时候,你再搬。”
乔远寒安排好了厂里的事又回了康复路。他一边蹬三轮车一边给人扛包。和扛包相比,蹬三轮车反倒成了轻松的活。他为了多赚五钱或者十块钱,一个人扛二百斤的包,他从一楼扛到三四楼。他也给零售商扛包,从车站扛到物流中心。
乔远寒和吴师也会再叫两个人合伙扛一个大包,白天累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晚上他身子捱着床,看着寒云的照片便睡着。
乔远寒和交易广场的周阿姨的关系很好。周阿姨家一到货,便让店里卖货的姑娘在街中心等乔远寒。她专让乔远寒给她家扛包。
乔远寒扛了一包货:“周姨,我帮您打开这个包,让她们挪进去,你正好批发。”
“行啊。小乔,别人扛包来都是跟我撒气似的往那里一扔,只有你好。”周阿姨递给乔远寒纸巾:“我给我们楼上的人说了,谁家到货就叫你来送货,你人品好。”
“谢谢周阿姨。”乔远寒擦去额头上的汗。
“小乔,我这儿还有一个过季的衣服包,你一会儿给我扛到库房去。阿姨给你三十块钱。”周阿姨挺喜欢乔远寒。
“阿姨,老价钱,二十块钱就行了。”乔远寒给周阿姨打开了新到的包。
“阿姨怎么舍得让你老吃亏?我们做生意人是爱钱,但不能赚亏心钱。”周阿姨硬塞给乔远寒三十块钱。
周阿姨打点好店里的生意,才带着乔远寒到去自己家库房:“小乔,小心点。”
乔远寒扛着一大包货物上楼梯,楼梯极窄又陡,他的汗水时常会遮住视线。再苦的活干久了便也习惯了。他把包扛到了库房门口。
周阿姨打开了库房的门,她家的库房里已经堆了不少衣服了:“周姨,你这库房里这么多衣服?”
“是啊,搞批发的,每一年,每一季,各个款式剩一点,几年下来可不攒一间屋了?”周阿姨边说,从库房里面拖出两个包:“这是去年的春装,看看今年还能不能发出去一点,这压着不少钱呢。”
“阿姨,这些衣服该都是你的利润吧?”乔远寒笑着问。
“是啊,赚了一堆衣服。”周阿姨叹息着,她打量着乔远寒:“小乔,我觉得你扛包挺累,要不你给我卖衣服吧?”
“谢谢周姨,我觉得还好。”乔远寒拒绝着。
“小乔,你听我说。我们家库房的衣服让你卖,你卖了再给我钱。比如我家的这条裙子,我只收你十五块钱,你卖多余的钱就是你的。”周阿姨说完看着乔远寒,她期待着乔远寒给自己肯定的答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