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侬过年

作者: 扯淡2333 | 来源:发表于2016-02-22 10:31 被阅读42次

    一、壮乡(一)

    丙申猴年尚未到来之际,烟火照亮了中国南部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从来都没有这般热闹,可即便是最为热闹的今天,当烟花爆竹熄灭的瞬间也只能看到几处无力的灯光和苍凉的夜空。

    我跟着朋友康康走进一座尚未完全盖好的房子,上了第二层才发现有人住。康康的朋友正在这座房子二楼的房间里看春晚。混着鞭炮味的风从正对着门口的长方形窟窿吹了进来。那估计是要安窗户吧,我在心里想着。

    在这简易的房间里坐下后我便边看春晚边听康康和屋主用我听不懂的壮话寒暄。我注意到和电视在一侧的墙上摆着神坛。这边真是家家户户都有神坛。下午的时候康康带我去村子的理发师家剪头发,在理发的墙上都看到摆着神坛。所谓神坛,就是供奉祖先的东西。每户人家神坛的名字不同,名字写着某某堂,下面是牌位,牌位两侧写着类似庇佑子孙的对联,而最下面贴满了符咒,大多是写王母娘娘在此、麒麟在此、凤凰在此等等。

    因为第二天还打算去附近苗寨,我和康康就离开这里,准备回康康家睡觉。康康告诉我,他的这个朋友起房子到后来没有钱了,所以就只能盖成这样了。我在走前去了趟卫生间,因为康康家里是没有卫生间的。

    刚拐到村子的主路上,我看到一群村民在路上站着,旁边还有一辆轿车。我和康康穿过村民与轿车,我迫不及待地问康康他们在做什么。这时我的心中是想的好玩的事。康康又往前快走了几步,然后平淡地说:“抢劫。”“啊?”我可没想到康康会这么说,于是愣了几秒,受到哄隆隆开过来的卡车影响才回过神来。

    原来此地走私较多,刚刚从我身边开过去的卡车满载着走私货物。那么多的村民们之所以站在路上,并不是什么庆祝新年的活动,而是向过往的走私车辆讨钱。被他们拦下的那辆轿车里坐着的正是走私的老板。过年期间因为边防人员休息较多,走私者则趁此时机连夜运货。村民也对走私者十分了解,因而村民很早就开始放炮,走私者出现时已经没有放炮的了。

    回到康康的家后,他留在厅里看春晚。我进到不像房间的屋子里面,窝在床上用手机上网。挑了几张今天照的有意思的照片发给母亲。说是有意思,其实不过是因为我过去没见过罢了。第一张是粽子,在东北只有端午节才吃粽子,而这壮乡则是过年吃粽子,并且形状也大不相同。母亲看后说瞅着像大毛毛虫。这是因为这边的粽子是长筒型的,线则是绕圈系的。第二张是绣球,这边的县城对外用绣球做噱头,然而在县城我竟没找到卖绣球的。上午康康到县城接我,我跟他说到没见过绣球的样子,他便先骑摩托载我到了旧州。旧州是古镇,古镇当然就是景区了,里面有卖很多东西。康康带我到了绣球店,我仔细端详了绣球。远看有些像北方的口袋,但近看就明白结构差异很大。口袋是立方体,这店里的绣球是由多个独立的正四面体缝合在一起的,而且绣球上系着一根绳子。第三张是我自己的照片,也是母亲最希望看到的。不过这照片中我的形象很糟糕,坐了一路摩托何谈发型,更甚的是手上腿上都是泥。我倒是庆幸身上只是泥而已。下午朋友带我在村旁的山里逛逛。山里风光很好,我和康康穿梭于梯田之间,旁边还有吃草的水牛不时抬头瞅我们一眼。因为走的是不算是路的路,只是看哪里能落脚就踩哪里。我对此又陌生,先是一脚陷到泥里,紧接着在过条小河时没想到看起来杂草丛生的落脚点下面是空的,整个人滑了下去。我本能地向前卧倒,抱住地面,稳住后才再站起来。这一滑使左脚完全浸到河里了,把脚上的泥冲干净了。我喊前方的康康,拍下我这狼狈的样子。不管我之前爬了多少座巍峨的山,可比起这野外的没有路的山都容易多了,裤子也被刮了几个洞。康康却健步如飞,在陡峭处他也不放慢速度,同时还向我介绍周边环境和路过的飞鸟。虽说康康是我在参加香港观鸟会在北海举办的一次鸟类监测培训时认识的,然而我除了注意脚下的路,还管它啥子鸟呢!

    原本我是想和母亲聊这边走私的事,然而母亲也和同学们一样,在抢红包和集五福。这会儿我到更喜欢向走私者讨红包的村民们的行为了。前者是娱乐,后者是生活。

    清晨四五点钟时还能听到从村子的小广场传来的歌声,有些村民倒还真有精神。我起床去屋外的山坡上解手,这是头一天康康告诉我的。

    在我来康康家之前,康康反复告诉我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因为他家条件很差。我也反复告诉他,只要有睡觉的地方就够啦。现在在我看来,康康的家比我预计的好很多。虽然我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可我知道城市里有的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呢!而且在这里吃的真心很好。昨天中午是在康康的一位住在乡里的朋友家吃的饭。吃了自家包的粽子,还喝了自家娘的米酒。说起来壮族朋友把我灌得迷糊糊的,他们认为东北人都是拿碗喝二锅头的。而年夜饭是在康康家吃的,主食是没有味道的米粉,菜是竹笋炒肉和自家的土鸡。虽然看似简单,但这真的对我来说是极好的。土鸡的皮很厚很结实,康康说辨别是不是土鸡就看这层皮。

    二、苗寨

    待到康康起床,我们吃了几块康康前些日子从越南带回的糕点就上路了。今天康康要先带我去看苗族斗牛,然后再去越南。

    坐在康康的摩托后座上的我,始终无法放松。因为我几乎没坐过摩托,更别说在路况不好的山谷里疾驰了。康康前几年曾出过车祸,腿里还有钢板没有取出。不过之所以没取出钢板,并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取出来还需要做手术,当年都是借钱治的伤,又何来的钱取出看似无碍的钢板呢?伤好后的康康依旧骑摩托到处跑,不像我,曾经开车撞了一次后再也不开车了。

    去苗寨的路上的康康和昨一样,边骑摩托边把路边的树木种类及看到或听到的鸟种告诉我。灰鹡鸰、红嘴鸦、红胁蓝尾鸲……普通的村民不会叫出这些名字的,康康能说出来也不是因为他大学时的专业是生物。他是凭着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对生命的敬畏习得的这些知识。也正是如此,当他的同学们进入企业工作,当他村子里的朋友们去广东打工,他回到了家乡,在保护区里默默奉献。

    到苗寨时,斗牛活动已经开始了。大部分观看斗牛的人都是从其他村子赶来的,其中还有一些越南人。看到有一部分苗族姑娘们穿着民族服饰,我和康康前去跟几个苗族小姑娘拍照留念。接着我也凑到围栏边看场内的斗牛。

    苗寨

    场内有两头牛正在用角厮杀,虽然这边多数养的是水牛,但斗牛用的却是黄牛。正当一头牛节节败退逼近场边时,场内的一人拿着竹竿在牛后面的地上猛敲。这就像是给牛加油一样,失势的牛一下子卯足了劲儿前进了好几米。

    也有几位特意赶过来的摄影师。一位自称十二年前曾来过这里的摄影师看到旁边的屋子里有打扮好的苗族姑娘就走了进去拍照。虽然昨天跟着康康去了十几户他村子里的人家,可我还是拉住要跟着进去的康康,对他耳语:“这边能随便进么?”朋友表示无所谓的,我说:“这又不是认识的人家,在城市里可不行啊。”

    后来我跟着看看站到个视野开阔的坡上看斗牛。突然一头牛发力猛顶,在另一头牛侧身之际又顶了对手的左肋。场外的人们叫好的同时,围栏大门一开,失败的牛就自己跑了。我十分惊叹,这牛怎么跟人似的,知道什么时候交手,知道什么时候逃跑。而胜利的牛则在场内休息,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许久,挑战者来了。只见新来的气势汹汹,背部高高拱起。当它进入场地时,上一场的冠军竟然趁大门还没有关闭时溜了出去。这引来一片笑声,主持的苗族大叔用一口独特的普通话宣布新来的牛不战而胜。有的人还在被吓跑的牛屁股上打了几下,真是有意思啊。不管牛在场内斗得如何凶猛,出来了就是任人宰割。

    在最后一头选手来临时,场上更加沸腾了。这头牛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刚进场内就直冲对手,出其不意地顶了对手的腰腹。然而不战而胜的这头也确实有实力,即便被偷袭也没咋地。这两头牛不愧是压轴出场的,打得是你来我往难舍难分,以至于我已经分不清哪头是哪头了。但不管哪一头赢了比赛,都是当之无愧的。

    终于,赛场上只剩下了一头牛。可大门一开,这冠军牛居然跑了出来。我也不晓得什么情况,就跟着村民们一起追着牛跑。后来牛跑回牛圈里了,人们也就作罢了。但这事弄得我不清不楚的,到底是牛自己突然跑了还是每年最后都要追一下牛,到现在我也不晓得。

    斗牛结束了,而苗寨初一的活动还没有结束。原来穿上民族服饰的姑娘小伙是要跳舞的。而跳舞的也不完全是姑娘小伙,这是因为村子人口少,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绝大部分又都出去打工。所以舞者以十几岁的孩子们为主,四十来岁几位为辅。但明显能看出来,男性舞者中三四十岁的人偏多些。果然还是小伙子离开村子的多些,有几个二十多岁的苗寨姑娘在带着娃看表演。

    当最后一个歌舞《欢迎你到苗寨来》演完后,主持人继续用那我一听就想笑的嗓音宣布活动结束,同时他还感谢了县政府对他们的支持。他们是这片壮乡里仅有的苗寨,周围的壮民有一部分是走了十几里的山路过来看斗牛的。

    三、壮乡(二)

    我和康康刚从苗寨出来,他看到一位正在走路的越南朋友,便喊其一同前往越南。越南哥坐在我后面,我仔细听康康和他之间的对话,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半路上,康康先去一个村子里问其他朋友是否一同去越南,留下我和越南哥在路旁等他。我只能干等了,我既不会说壮话也不懂越南语。

    康康独自回来,他朋友们不打算今天去越南。康康便继续载上我和越南哥,一路疾驰到了一个中越界碑处。越过界碑就是越南了,旁边还有几位大叔在。康康和大叔们聊天,自然也是说壮话。我继续看着他们,不时地跟着笑。这几天我都是这么干的,虽然听不懂,但我会读表情呀!越南哥也跟着唠嗑,我心里一直在想,他们沟通这么容易吗?

    后来越南哥自己从界碑后面的大石头路下到越南去了。康康今早出门忘了带越南盾,到了越南没法发给越南朋友的孩子们发红包。越南北部山区的发红包习俗和这边壮乡是一样的。今天早上我也有按习俗给康康的侄子和侄女发红包。

    既然先不去越南了,康康载着我回到了半路停下来时的那个村子。这些村子都不大,每个村子也就十几户人家。我跟着康康进到这里的朋友家,发现昨夜一起看春晚的小哥也在。这户人家大叔大妈在简易的能支撑锅的架子上炒菜,下面烧着木材。小时候在北方的太姥家里我最喜欢在做饭时往炉子里面添柴火,相比这边,那时的生活条件还真好。

    坐在一起吃饭时,几个小哥和大叔都用普通话说让我多吃些。锅虽简易,菜却很丰盛。可能是这边家家都养牲畜,因而不缺肉。自然还少不了要喝一杯家酿的米酒。康康特意让我往墙上面看,上面是神坛。康康说,在过去新年时家人是要守夜到天明的,因为要保证神坛上点的香不能断。现在大多不守了,买一些烧得特别久的香就好了。既然提及了习俗,我就多讲一些。在北方有地方有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从初一到二月二那天有舅舅的人是不能剪头的。而在壮乡,则是初一到正月十五不剪头。

    饭后我问康康下午做什么,康康告诉等这边完事的再决定。我想着这边吃饭容易散场难。结束闲聊后,三位小哥也和我们一路逛去。他仨做一辆摩托,我还是由康康载着。在有些特别难行的路上,我就先下摩托,等康康骑到前边一些能稳住的地方,我再走过去。我问起康康和之前遇到的越南哥说话时用的是哪种种语言。康康说是壮话,并解释道当地的壮话和越南山区的话差不多。

    四、走私

    康康带我去了一条走私的路。这路因为来往的走私车很重,而被压得坑坑巴巴的。但有时候也会有走私者修这条路,这样对他们走私是有好处的。而路上偶尔会看到的简易的可乘凉的屋子,则是路霸们自己搭建的。路霸们和昨夜在路上的村民们的目的一样,只不过地点不同罢了。在康康看来,走私带动了当地的经济。一部分勤快的人靠走私发了家,一部分懒惰的人当路霸致了富。

    因为我对走私不甚了解,就问道:“走私的东西有那么多么?都走私啥玩意儿?”

    康康说:“什么都有啊,像在南宁街摊上吃的烧烤,多数都是从越南走私来的肉。”

    当骑到了界碑处时,我们停下来等那三个小哥。这处界碑和午饭前去的不同,这边有直通越南的车道。原本这路是边防人员巡逻用的,谁知后来竟几乎成走私专用的了。过了界碑不远处,停着一辆满载的货车,不知道拉的是什么。货车后面还有一辆小汽车,一对男女站在路边说话。

    康康指向对面的山,告诉我从那边的小路也能到越南,但路不好,只能一个人骑过去。正说着,那三个小哥也到了。原来他们去买饮料了,一个小哥递给我一瓶越南产的红牛,还用普通话说:“味道都一样。”

    我想这瓶饮料也是走私过来的吧。康康自己走到前方那对男女处,和他们唠了起来。而这时又过来一对骑摩托的带着一个小孩的男女,男的同我身边的壮族小伙们聊了几句后就向对面的山路开去。到了小路上,男方独自一颠一颠地骑摩托向前,女的抱起孩子跟在后面。一个壮族小伙告诉那对抱孩子的夫妻是越南人。

    当康康回来后,我坐上摩托和康康去别的地方逛。因为康康以前没从这条路上去过越南,前面可能会出现危险,所以我们今天放弃了去越南的地方。康康还告诉我,刚才那对路边的男女是走私的,卡车里是烟叶。我惊讶地说:“那个女的怎么还走私呢?”康康依旧平淡地答道:“走私赚钱啊,女的也想挣钱的呀。”

    这会儿我们路过一个正在建的交易中心,貌似以后越南货将拿到这里交易。当交易中心建成后可能会使走私的人数减少,但对大部分商人来说是好事。

    五、壮乡(三)

    后来我们到了热闹的龙邦口岸,这里是正规的进入越南的地方。前年我去过东兴,那里和越南隔着河,这边则只有围栏。只见越南那边不像这头如此人多。坐在康康摩托车上的我突然止不住地笑,这是因为康康的摩托车有很多问题。本就破旧的摩托车正以左侧的后视镜转到右侧,镜面朝向前方的姿态穿过人群。没人看到还好些,周围看见这奇葩的摩托车恐怕不是像我一样觉得好笑,而是怕撞到自己,都给我们让了路。如果康康去县城接我那天,他摩托车就这副德行,我可能就不来了。

    从龙邦回康康家里的路很好走,我这么说是相对泥泞的土路和碎石路而言的。我们一路聊着山中的植被,遇到鸟类时康康总会叹息没把长焦相机带上。此刻的我也不在意因摩托后座的左侧没有脚蹬子而不得不得悬空的脚,反而觉得若天天这样在山间游逛是多么惬意。但我也清楚得很,此处的村民不会有我这样的想法,若是对他们这般说道,反而会惹来不好的说辞。毕竟这些天对我来说仅仅是体验罢了,他们还要为了生活种地、放牛以及走私、当路霸。昨天康康还问过那位年长的摄影师,是否觉得第二次到苗寨后看到一些过去的木房变成了砖瓦房而感到失落。摄影师则说:“这是没办法的,现在的房子才适宜居住。”是啊,康康家因为没有钱翻修,还是简易的木房。我住在他家上厕所时不是要趁人少去山坡上解决就是要多走些路去村里的小学的旱厕。环境和居住,到底该怎样平衡呢?

    回到康康家时,疲惫都涌了上来,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康康带我去了他的两个舅舅家。路上骑了一个多小时,康康说他小时侯他母亲带他走着去舅舅家。我不由地算了下,虽然康康今年有二十九了,但他父母已经都七十三四啦。

    到他舅舅所在的村子后,我们没有马上进入他舅舅家里,而是在遍布油菜花的农田里拍照。康康着实喜欢拍照,他说拍完了可以在网上吹牛。我笑着说他这算哪门子吹牛啊。

    到他舅舅家后,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康康放下他大嫂叫他带给舅舅们的粽子和生肉后领着我去村子后面的山里。他讲这里有他小时候的记忆,指着山中现在望去的农田说那曾经是放牧的地方。他看着一棵大榕树,喃喃地说:“怎么感觉比我印象里的小呢?”这些天,我了解了康康很多的事,在来这儿的路上还经过了他几年前出车祸的弯道。

    在康康的大舅家吃午饭时,他的大表哥跟我聊了很多。这表哥曾在北海的一家林业公司干过,清楚的知道广西哪片的桉树是哪家的。桉树虽然会破坏当地植被,但其能够造纸,有很多商业用途。广西这些年大面积种植桉树,走在高速路上,就会看到两旁都是桉树,而非城市里的榕树及毛椰等。对了,必须要提及康康他舅舅家的粽子。是红薯粽子,我很喜欢。做法基本上是把红薯弄熟后和成馅,再充分的与生糯米搅拌在一起,最后煮熟。扒开粽叶,看到的是红褐色的糯米,吃起来十分甘甜,对我这个甜食动物来说,真是太棒了。

    饭后,我喝了杯康康大表哥泡的越南茶后就又跟康康上路了。康康因为明天不用去保护区值班了,所以决定今天去越南。

    他带我骑到能够有越南手机信号的村子。因为他经常去越南,就办了越南电话卡。他联系到了越南朋友,让他朋友接我们。之后我们回康康家取些随身带的。他特意告诫我,不要再背双肩包了。这边本地人没有背包的,也只有我一个不是本地人。昨天到处逛时,大家就都看我,当然不仅是因为背包,这边人的身材、长相都和我差异大。我比边男性都要高十来厘米,比康康高了二十多厘米。我想悄悄融入这边的群体当真很难。

    六、越南山村

    我们再一次来到昨天上午到达的界碑处,这回康康带好了越南盾,我也没再背包。

    我们还没往界碑下面走的时候,一对夫妻和孩子正在往上走。康康告诉过我,过年期间越南老婆会回娘家。这些平日生活在中国的越南老婆并没有中国户口,可以说没有任何合法的身份。但她们生的孩子可以落户。我问康康:“为什么越南老婆不落户呢?”其实还是老道理,康康向我解释:“走正规程序是要花四五万的。”唉,村民有四五万就可以慢慢起房子了,也不用找越南老婆了。

    因为路不好走,我缓慢地跟在康康后面,当终于到山脚下时,眼目所及的便都是越南了。越南北部和南部不同,北部是山区,贫困落后。我与康康走在越南的田间小路上,但我内心却极为紧张。在这里我是个老外,语言又不通,生怕出事。偶尔迎面过来的中国村民和越南媳妇也要多瞅我一眼。我甚至因朋友戴眼镜而感到庆幸,否则我就是唯一一个戴眼镜的人了,即便方圆几十里也找不到第三个戴眼镜的了。

    当走进最近的一个村子时,我的模样比村子里的越南村民还要糟糕。因为在康康家我仅是用冷水刷牙而已,头发从来不理会。在到村子前,我还在农田踩到泥里,前几天左脚才的泥还没弄干净,这次又把右脚弄脏了。

    这个村子的房屋都是木质的,确实如康康提前告知的一样。房屋分为三层,第一层养牲畜,第二层住人,第三层放玉米等粮食。比起康康的村子,这边房屋之间十分紧密。

    路过一座屋子时,康康被几个越南朋友叫了上去,自然我会紧跟着。越南朋友们和康康热情地聊天,我接过越南朋友递过来的米酒,康康说:“他要和你喝一杯。”这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都在酒里了。后天昨天在苗寨那遇到的越南哥也过来打招呼。我只得笑呵呵的点头,壮话也好越南话也好,我真是一句都说不出。

    和这几个越南小伙分开后,我跟康康刚走到村子边上。不远处有一位年轻人骑着摩托向我们驶来。康康说那是他朋友,来接我们的。待这位越南年轻人到我们身边后,又来了辆摩托。驾驶者看起来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接着我坐上这年轻人的摩托,而康康则开着后一辆摩托,让那孩子坐在后面。

    完全没有康康这个翻译在身边,我就更不适应了。但既然已经来了,就只能一路走下去。路过一个村子里孩子们抛绣球的地方时,越南小哥停下摩托车等后面的康康,我还以为他家在这。在路上的孩子们瞅我一眼就继续抛绣球,在屋子里的小孩子还边玩着绣球边看我。而我忽然发现跟几个越南小姑娘玩绣球的小伙子是昨天我在他家吃午饭的壮族小伙。这才知道,他今早就过来了。等康康骑摩托到了这儿,便又向前出发。在抵达载我的这位年轻人(下文为了区分,称作A)的家之前,有一段超长的碎石路,真是颠的我不行不行的。然而,这却是他们每天去乡里,去其他村子里的必经之路,这令我佩服不已。

    到了A家门口,我发现有好多年轻人在。原来A家门口摆了一个台球案子,村子的年轻人在他家门口打台球。后来得知和A一起接我和康康的少年是他的小舅子。进到A的家中,他的父亲正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康康说,那是A的孩子,虽然A是93年的,比我们都要小。康康喜欢聊结婚的话题,他想娶个东北媳妇,好让他的后代不像他一样矮小。

    A在桌子上摆了几个碗,向碗里到了热水,又加了些糖,再用筷子搅拌。我问康康:“这水和糖怎么都有些黄啊?”

    康康:“这边喝的是雨水,可能过滤不好。”

    我也没法顾及卫生了,A与其家人似乎一定要看到我把糖水喝 了才行。见到我喝了后,他们到蛮开心的。后来又走进来几个越南小哥,我跟他们端着糖水互相示意一下再喝到嘴里后才能放下。康康说他向这些越南人介绍我是北京的,因为说中国一些别的地方他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所以就让我当了一回北京人。

    有一个热情的越南小哥是个哑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哑巴用手比划着,想让我晚上去他家住。那怎么能行?我必须跟在我的翻译康康身边,不然我真就跟这哑巴一样了。我好奇地是他不仅是哑巴,并且是聋子,但他却把当地喝糖水,喝米酒,喝了酒要后握手,给人夹菜等等的待客之道都学会了。他甚至走到我身边硬拉着我去他家,弄得康康和其他越南朋友都跟他用手比划向其表达我和康康今晚睡在A家。

    吃饭的时候我跟这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越南朋友们挨个喝酒。A家酿的是玉米酒,比较甜。虽然喝几小杯还觉得挺好,可一会儿就过来个越南兄弟跟我干杯,没等喝醉就已经心理没底了。菜的话,我很喜欢他家的豆腐,是一种大豆腐,里面放了碎肉陷,外表看起来是炸过的,但最终是汤煮的。A和A的父亲都总给我夹菜,我这顿本不想多吃的,结果也没少吃。

    饭后我开始看了会儿康康跟A的小舅子打台球,后来我们回到屋子里看电视。接着这个没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里的女人都进来了,她们准备玩扑克。我看几个抱着娃的越南妇女也就二十岁左右,比A的媳妇还要小。这些女人们看到我喝的晕晕的样子,跟康康说了几句话。康康翻译给我听,说她们劝我睡觉去。也是,本来我就对打牌没兴趣,何况看一些我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越南女人玩牌呢?我就先上床休息了,但实际上还是和她们在一个屋子里。A安排我和康康还有他小舅子睡在一张床上,这床在进了门口的最左侧。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我躺在床上,听着同屋里的越南女人们玩牌的声音,不时转向左侧透过木头缝看看隔壁屋的小伙子们在玩啥。

    第二天,也就是初三,清早我跟着康康去村子的地里找能将身子挡住的地方解手。早饭后,康康借了A的摩托,我俩就上路了。出村子必须经过让我蛋疼的那段先上坡又下坡的碎石路,叫我苦不堪言。

    到了昨天来时的那个壮族朋友在的村子时,我们停下来歇息。我和那个壮族朋友唠起嗑来。经他的讲解,我大体明白这边抛绣球是怎么玩的了。抛绣球的双方各站在竹竿的两侧,在长长的竹竿上有个方形的铁片似的东西,这东西中间有个洞,一方握着绣球上的绳子将绣球抛向对面,但目的是使绣球穿过竹竿上的洞,穿过去的就赢了。

    康康想让这壮族朋友跟我们一路逛去,但他准备和他的越南朋友们去德天瀑布。听康康讲,从越南这边看德天瀑布的门票要比国内去的门票便宜很多。康康顺便告诉我,这个壮族朋友在这个村子玩是因为他有亲戚在这边。

    在越南的山中骑行时,康康说:“我感觉你现在适应坐摩托了,一开始你坐在摩托上的身子不稳定,我也不好掌握平衡。”我想,我往前数二十年,一共坐摩托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一天坐摩托的时间多。

    在山中看到白颈鸦时,我们停下来好好观察了一会儿。这几天我用肉眼观察到的鸟类也比过去多。

    不得不再次提及越南人好客,中午康康的一个越南朋友带着康康和我去了这个越南朋友的朋友家吃饭。这次我稍有点惭愧,因为没怎么喝酒,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饭后我看了会儿越南电视剧,这时我问康康:“你能听懂电视里的话么?”康康明确告知:“只能听懂几个词。”

    经过康康的解释,我才明白,壮话和这边越南的方言是几乎一直的,但和越南的普通话则有不少差异的。这对我来说到是蛮有意思的发现,两个不同的国家,边境毗邻的地方却有相似的方言。康康还不止一次地说:“你看他们(越南人)和我们长得有啥不一样?”这片的人们长得都差不多,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但跟我的样子就有明显不同了。

    我和康康为了看正式些的抛绣球活动,走过了众多的小山村,后来终于被找到了。所谓正式,即为传统。传统上抛绣球确实和男婚女嫁有关,现在则是不同村子的少男少女到达某处抛绣球的地点。姑娘们站在一侧,小伙子们在另一侧,玩法如前文所述,通过抛绣球能增进双方的好感。康康讲如今有些类似赌博,输了的一方要给对方钱,女方输了貌似还有送小伙枕头。但具体怎么回事,康康也不完全清楚。

    下午时,我们准备回康康家。但因为我实在无法再次忍受去A家要经过的碎石路,A就载着他小舅子来跟我们会和,连他妹夫也骑着摩托过来送我们。这些人从来不用拜拜的手势。我也不会用壮话或越南话来跟他们告别。就连吃午饭时我都没学会康康及越南朋友教我的新年快乐的读法。在我听来像是在说“南门”,也有可能是我觉得太可笑了吧,憋在嘴边就是不说。我就一直用微笑跟所有的越南朋友告别。

    七、尾声

    晚上康康的姐姐和姐夫带着几个孩子到了康康家,于是饭后我跟康康去他乡里的朋友家住。这样到是方便我明天一早搭车去县城。而没有想到的是我又喝多了。

    到了乡里后,有很多壮族朋友在。我就看他们划拳,当有人输了后,我就陪着输了的人一起喝一口。酒桌上,除了我和康康以外,他们平时都是在深圳打工,有做手表的,有做电线的……让我们留宿的朋友变得特愿意跟我聊天,讲起他父母很辛苦才在乡里面盖了房子,不然还住在山里面呢。又是房子,康康现在的希望就是能有五万块钱,好在县里面把房子的框架起了,后续的再慢慢盖好。那我呢?想一个人不停地流浪。

    写给读者的话:

    各位读者,本文为笔者虚构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贝侬在壮话中有亲朋好友之意,因而起了这个题目,既贴合故事中壮乡的背景,也包含了笔者对朋友及家人的祝福。浓浓的壮乡,好客的朋友们,还有纯净的山水……这些正是笔者想要表达的。或许没有什么深度,没有什么跌宕,但这朴实才是大部分人的生活。今后笔者仍会走这一路线,谢谢支持。

    还有,本故事采用的素材及配图均由一位自称“隔壁老王”的网友提供。而隔壁老王究竟是谁,笔者也不得而知。但经笔者多方打听后了解到,坊间传言隔壁老王是个热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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