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4月的一个早晨,宿舍的传呼器里传来宿管阿姨一贯的不夹杂任何情感的声音"604,604,琳琳电话。"我飞奔下楼,心里纳闷这么早是谁打电话找我呢?拿起听筒的同时妈妈那焦急又疲惫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你爸病了,在沈阳医大住院,你马上回来。"我赶回家的第二天,我永远失去了我的爸爸。从此,夕阳下挽着爸爸散步的愿望,只能是梦想了,因为我没有爸爸了。
2008年7月的一个晚上,刚刚和儿子打完羽毛球的我看到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拨回去,是姐姐哽咽着的声音"妈出车祸了,在抢救,你快回来。"等我连夜坐飞机赶到医院时,等待我的是已经做完开颅手术,亳无意识,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十四天后,妈妈终于醒了,可我却在那时失去了我记忆中那个健康快乐的妈妈。从此,"母病重,速归"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十多年来,只要是晩上10点后接到姐姐的电话,我的心就开始地往下沉,无力感从心脏最终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2020年7月25日早晨,电话铃乍响,尽管不是晩上10点,但当看见来电显示是sister时,无力感再次袭来。接通电话的刹那,听筒里传来姐姐颤抖的声音"小妹儿,妈休克了,120来了,你看咋办?"我停顿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说:"现在谁跟你在一起?""你姐夫""好,你们先去医院,我现在打电话联系在医院工作的同学,然后我会打电话请家里的长辈过去。我马上订最近的航班回家。姐,別怕!没事!"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连接着各种监护设备的妈妈,最终确诊是重度胰腺炎。
接下来的日子,姐姐和我日夜守在医院,监护室每天有人被推进来,也有人被推出去。流水的病人,铁打的姐姐和我。在这里,父母再怎么疼爱子女也不能替子女痛,丈夫再怎么爱着妻子也不能替妻子痛,子女再怎么孝顺父母也不能替父母痛,就算我恳切祈祷我来痛,也不能替妈妈承担分毫。没有感同身受,只是知道她痛而已,但是知道和理解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我不能理解。
一天午后,病床上的妈妈看着我说:"二宝贝,妈妈现在可怕死了。"我握着妈妈的手说:"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既然这样,我们就像明天来不了一样,好好活在今天。如果总是担心着那看不见的明天,根本不能好好过今天啊,对不?"妈妈含着泪说:"妈妈让你姐俩受苦了。""妈,您好好地活着,姐姐和我才能幸福。"
"妈,您有什么愿望没?"
"我还没去过天涯海角呢?"
"妈,那咱娘俩约定,咱俩都抱着对自己负责,也对身边人负责的态度,没有报歉,也不留遗憾地好好活着,等您完全康复了,我带您去海角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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