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再回平度?
总是在夜阑人静时,想起她,然后千万次地问自己。虽然现在的她已不是以前的她,但我脑中的,依然是那个遥远又亲切的她。比起“回到”,或许“梦回”这个词更合适一点。
平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时候,她是一个遥远的存在。是大早起床,跟随姐姐和二叔,从农村骑行几十里后到达的一个陌生的地方。二叔工厂大门口的招牌,那上面化石厂的“化石”,是在我上学学了生物学之后纠结多少年的一个词眼儿。闭上眼睛,我还能闻到二叔从食堂买回来的炸馒头的香味儿。好像又是几年后,是远在台湾的爷爷带着一大家子人,在餐馆吃水饺和牛肉的情形。我坐在餐桌一角,看着纸包里的牛肉,脑子里在想,原来平度的牛肉可以这么吃。
突然有一年,我和平度有了更深的交际。那一年,带着高考失利的无奈,来到一个陌生的学校,九中。在这里,遇到了狂放不羁的语文老师,还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学,再次起航冲刺,却没有了之前的压抑。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说你这篇议论文是怎么写的?论题就不对!我极力争辩,直至看到他急得跺脚。另一天,他又在课堂表扬我的另一篇文章。还有那天我在小教室的黑板前抄写试题,写完下来,随后进屋的气质典雅的女化学老师说,哎呀谁写的?好漂亮的小字。我坐在桌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看到墙上自己的影子,突然就跟那个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5年后,我又回到了平度。这时的我,从学生变成了上班族。刚从医学院毕业,二十几岁,带着毕业生的自负,骑着单车,游荡在这个小城的大街小巷。平度贸易城,华力超市,中百家乐家、城东南的铜牛、荷花湾上K歌的声音……周围的一切正悄然发生变化。我耳边还响着在中医院宿舍里,我爷爷带来的录音机上,磁带播出的歌“看夕阳,意茫茫,人生满希望”。不甘于现状,就努力去改变。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深夜苦读,经常在耳鼻喉门诊学习到凌晨两三点钟,月明星稀,再回到宿舍,发现舍友依然给留着门。
考研,义无反顾地要到北京。我很庆幸,在无数个濒临绝望的深夜,命运于我温柔以待。我没有象《立春》的女主人公一样,追求梦想,却被现实无情抛弃。
三年转瞬即逝,到了告别的时刻。我在彼时的回忆里,重温了那段时光。夭折的初恋,唠叨又有点小势利的上司,一起喝啤酒喝到吐的朋友,蹦迪场被小混混围住时同事出手相救的场景,还有堂弟在我出急诊时在他学校门口等着我们的救护车到,给我的里三层外三层包装的鳄鱼皮钱包……。现实其实就是现实,平度还是平度。
三年,见证了我的一切。我的孤独,我的自豪,我的眼泪,我的欢笑,我的绝望,我的重生。
然后就是北上,在梦想的地方学习,工作,成家。
那一年,曾经回去过平度。昔日的同学和同事,已然变得客气许多。前晚的聚会一直到很晚,早起去办事,特意选择徒步。深秋的红旗路,已经变得快让我认不出了。我站在马路西头,望向路东头,薄薄的雾霭中,零星的树叶挂在枝头,阳光星星点点洒下来,整个小城就象一幅印象画,在我眼前变模糊了。
无数次亦梦亦醒中,我在这幅印象画中漫步。
弹指之间,已是20年的时光,如今的我,已然成为了这座小城的过客。然而昔日时光,似乎并没有远去。在外的日子,我常常想念她,想念这里的每一段时光,每一个人,每一片落叶,每一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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