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则臣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的这部小说里,我和大家一样,非常喜欢其中的一个主角——林慧聪,文中他一出场的描写就充满画面感。
他是个白净瘦小到看起来像个初中生的年轻人,寒冷的冬天,跟在“我”的身后像个影子,呼哧呼哧地奔跑在北京冷飕飕的巷子里。“头发支棱着,简直就是图画里的雷震子的弟弟” , “头发变得像张雨生那样柔软,在风里颠动飘拂”,这两个形象,都会激发人的联想。
“雷震子弟弟”的形容,仿佛是一种有棱角的倔强,而“张雨生的头发”,让我联想到的不止是戴着眼镜,黑发及耳的张雨生,还有一种坚定而远大的理想,那一刻“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旋律在脑海中自发奏响。
林慧聪这位高考落榜生,对比人群中的大多数,有很多打动人心的特质。他勇敢、执着、诚实、热情,他的高尚还体现在羞耻心上。
关于林慧聪与“我”真正交流的那一段,寥寥数语,却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在这段叙述中,林慧聪想为素昧平生而挨打的宝来帮忙,但当时情况不允许,他推着一车鸽子,那些鸽子是他赖以吃饭的工作对象,他的自行车车腿坏了,没法独立站住。
也就是说,鸽子笼会因他的放手而四散,所以,他冲上去的结果能不能救下宝来不确定,但吃饭的家伙一定没了,于是,他只能大声呼救。
这些内心戏作者只用林慧聪的几句话来表现,而宝来在挨打时作者在现场,他亲历了整个事件的始末,看到宝来为了一个陌生女孩挨打的悲催命运,作者没有写几个混混的下场,故事只叙述宝来的结局——被他的父亲带回家。
这种写法的确有回味,让读者思考,为宝来的命运叹惋,也因林慧聪的反应而欣慰。
而文中的“我”,感到自责和羞愧,心理发生转变,过渡得非常自然,他对鸽哨的反感减轻很多,然后“走在大街上,对所有长羽毛的、能飞的东西都敏感起来,电线上挂了个塑料袋我也会盯着看上半天”。
然后,他看到了林慧聪——“我在欢快的人和鸽子群里看见一个人冰锅冷灶地坐着,缩着脑袋,脖子几乎完全顿进了大衣领子里。”心灵的高尚与勇敢之下,对应的是个在现实世界活得有点可怜巴巴的人。
林慧聪在北京的生活状态确实挺惨,他仿佛验证了“在北京自己管自己的绝大部分都管不好”的话一样,在北京的冬天里忍受寒冷的天气,担忧着鸽子的日益减少。
事实上,文中的几位主角活得都挺落魄。
他们住在漏风的平房里,晚上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张贴办理假证的小广告,赚得的收益主要归两个老板——洪三万和陈兴多,他们这些生活在城市底层昼伏夜出的年轻人,也有激情需要发泄——行健和米箩会把省下的钱拿去找女人,慧聪想让自己看得更远,踩着宝来的小板凳想象,如果北京大雪封门,则银装素裹,无始无终,将均贫富等贵贱,将没有一切差距,将像童话里的世界,清洁、安宁、饱满、祥和,世界大同。
前赴后继在北京寻找梦想的年轻人那么多,他们曾经都是一个个“林慧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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