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我与朱天文大抵有四处相似。
其一是日语。在那个时代，兰师在颠沛流离中辗转两国，大抵也很影响她。或是漂泊或是文化渊源，她多提日本。日本的慢、精致和文化都在她的文中出现。
不过她的笔下的日本，竟那样带有我们民族的美。读完她的书，我竟也与日本产生种种联系，学生赴日本学习，我也开始学习日语。
不过我的学习一开始是无其他选择，我是骄傲的哪肯低下头学这个不及我国国土面积十分之一的国家的语言。我愿学法语，是因其浪漫。就连买水也执着地只买c'estbon。
接触多了日本文化和语言，忽的生起敬意来。这敬意慢慢地又变成了对本国文化的崇敬和珍惜。天文或许也有此感，她常提汉代文化，楚衣带水，温婉千万。
后来想起来，学习日语忽然有了那伟大的理由，为的是中国文学，传播、收回、传承。
Photo /大若木木
其二相同，在于对科学数学一类的关注。如今大了些，便开始冲破教育体系的限制，寻了量子学一类的书来看，因基础薄弱，需要指点，唐先生耐心教我这个笨学生，从焓、熵的定义开始讲，我又看热力学第一定律，第二定律和第三定律，随着《空钓寒江》，我又看霍姆斯马车随想，感受所谓的道可道非常道，竟然延伸出零可零非常零。慢慢有了些深刻的追问，关乎人类、社会。开始关注自然，关注瓦尔登湖。开始关注科学与宗教，爱因斯坦说自然界里和思维世界里有着庄严和不可思议的秩序。宇宙的宗教情感所采取的形式是对自然规律的和谐感到的狂热的惊奇。
书的到倒数第二章节说，人类需要异类。如同葡萄美酒的诞生，一开始葡萄酒是被放久了，变了味，继而变成了酒。这种液体，让周围人误以为是毒。某天，詹姆希德的王妃，某天头痛，想饮此毒酒结束生命，未曾想，喝醉了睡了一觉头疼居然好了。詹姆希德闻后大惊，此后皆以此酒招待群臣。
所谓异类，同我同天文。天文的聪慧更早更深刻，我也是看了她的文才明白科学家的乐趣，才开始问询人类宇宙这样的深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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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则是家国情怀。蒋方舟也是只有社会责任感的新时代女性，大抵稍有些才气胸怀的女子都眼观四方，胸怀天下。有时也觉写东西是很情绪化的东西。
但细想这一年来文辞中多了对家国、社会的关注，不完全囿于小女子的个人情感。这也是进步。可喜。
其四是关于爱情。红楼梦里，善姑娘，怨男子，我们对女子的情感大体相同，能见到她们的好，憎恶男子的无情和浑浊。兰师说她看女子和宝玉是一样的，她和爱玲不同，她参预进去，和女子们一起悲恸。
十六岁，我写这样的文：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矜不耐更寒。丧母离家，寄人篱下，却心高气傲，为爱执着。潇湘馆里的林妹妹遇见了前世奇缘，相爱相知却斗不过人情冷暖，终还是化作了一滴雨落在了爱人的庙檐下。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黛玉是这样，在大观园里爱上宝玉终还是孑然一身孤独逝去。唐婉是这样，在沈园和陆郎重逢后就一病不起。秦淮河边风花雪月的柳如是也无法逃离命运的手掌，终还是奏了一曲离歌后便只余香魂一缕。
都说上苍比较怜悯命运多舛的人，所以那些命比纸薄的红颜只在历史长河里昙花一现，她们的爱情却千古流传，被一代一代才子佳人奉为了爱情圣经。
可是没有人听见深夜里的那一首相思离曲。可是没有人看见盈盈月光下，有谁对月成双翩然起舞。可是那些被泪水打湿的红笺和写满相思的锦帛，都成了年华的无效信。
我本灵山仙客，又为何，尝尽那人间烟火？本想千山万水独自行走，不想遇见你甘愿陪我看细水长流。你说盛世烟花不及我回眸一笑。你说人生苦短，情思是毒，却甘心为我饮下这杯酯酒。
那个名为陈妙常的女子，遁入空门后又为爱再踏凡尘。那个许她三生三世的男子，也算信守承诺，给了她幸福美满的半生。而那个名为张孝祥的男子，也算得伟岸，把既得的幸福拱手让人，为妙常打开了幸福之门，就算寂寥余生，仍甘之如饴。
人间自是有情痴。闲庭信步，却忽然相思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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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读来，也好笑，看来骨子里的浪漫是从小就有的。我想，我算个情感丰富的人吧。这种多情，遇见稍微一点点薄情，就开始自动收缩，我不自觉地假装恋恋不舍深情万分，装作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另一边，我就变得冷淡起来开始隔岸观火，暗中观察其中的人性。
跟同龄人相比，我确实有早慧的嫌疑。
但又觉得比起前人，显得愚笨。
能折服我的，要么在文学上很有见解的温婉男子，要么在理性上高我许多的冷男子。但前者见解太深我怕高处不胜寒，后者太冷我怕我太愚笨。二者皆具又不彻底的，也能引起我的兴趣但大都因我脚步太快精疲力尽继而恨我。认识的同辈男子里唯有肖先生把文气、理性二者平衡地恰到好处。文学、影视、科学都能说上二三，每每使我惊讶和自惭形秽。
我自是骄傲万分，在谈论房价贪污的男子面前恨不得跺脚甩车门而去，全然顾不了所谓的诗书礼仪和所谓的体谅和同理心。我对普通男子说，你不要对我说爱情，如果你的梦想是挣很多钱在大城市里买房子和车子。而在我看来城市里的方格房子和水泥格子没什么区别，汽车和龟壳没什么区别。我并不是不物质，我只是更愿意去吹个泡泡自己当设计师和建筑师建个六边形的书屋。钱我会自己挣，挣多了就花掉买够了书就买奢侈品或者买猫粮喂流浪猫，总而言之不去买房子不去花天酒地声色犬马。我目中无人不敬蠢眛之人，所以会和你的朋友合不来。所以你别对我说你廉价的喜欢了。
我只在十六岁一心一意相信爱情，之后勉强，都是实验和观察。此后年华，读书写字忙得不可开交，与其勉强，不如放过 。
我到真的是年龄越大越孩子气。但大概是到了一个头脑越来越清醒的年龄，忽的对爱情不信任了，嫁人的话，寻不到宝玉，就嫁给四月的山水吧。
另外，关于生孩子，《黄金盟誓之约》里有段话说：看着小老虎带给甜心和我们家庭的变化，觉得儿女真是父母的终身牵挂一辈子斩不断，理还乱。父母的付出，如此彻底的没有保留，不带任何条件的，令我佩服到胆怯的地步，对于像我这样自私的人那是伟大的不可思议的情操，有天我忽然对甜心说，其实我们家有一个小老虎就行了。你的也是我的，就但是你也替我生了一次孩子，天心笑说:那还看你先生同不同意呢？
我只是感到人生太短了，太短了，如果生孩子是许多人可以做得的，我一些许多人做不得的吧。
我也常这样想，凭着性格里的自私，我是不能要孩子的。等哪天，雅婷养了个孩子，就等于我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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