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医生在吗?”
早上七点,一对老夫妻十分焦急的医院门外等候,他们摁的铃直通到医生护士值班室,这时梁医生和覃如雪已穿好衣服从住院部下一楼给他们开门,覃如雪问:“怎么了,爷爷是哪里痛?”
“他尿不出来,医生你有什么办法吗?!”
老奶奶握着覃如雪的手急切的说,梁艺把他们带到诊室,之后开了单,问旁边的覃如雪:“会插尿管吗?去给他插一下管。”
她点点头,然后去无菌柜拿了导尿包,叫老人躺在病床上然后开始操作:“把裤子脱掉一边。”
“太给孙子孙女丢脸了。”
老人边脱边说着壮话,然后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弄了三分钟老人便开始催促:“快好了吗?”
“没有呢,再等两分钟就好了。”
等尿液流出管子,撕开洞巾,把垃圾包起丢在垃圾桶里,然后交代老人要注意的事项:“不要把尿袋提到自己的腰部以上,不然会尿路感染。”
老人点点头,然后侧身在病床上躺了许久,一晚上来了七位病人,每次间隔的时间段很短,一整夜几乎没合眼,回到宿舍后的她倒头就睡,昏昏沉沉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发现精神状态一点提不起来,开车到街上也像是在做梦,一个真实且悠长的梦,那种感觉实在太酸爽,她再也不想体会。
她发了一句给凌盛:“你在干嘛?”
她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事,只是习惯性的给他发,后来逐渐没了兴趣,又过了几天,一楼的输液量依旧很大,有时一个上午多达六十人,既有出诊又有抢救,这天早上,路边一位大婶打来电话:“在山脚下有车撞人啦!现在昏过去了!”
大婶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始终说不清楚具体位置在哪里,最后凭借着她迷糊的描述救护车到达事故发生地点,此时另一辆县城的救护车也已到达那里,路边围了十几个老人,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医生护士警察都在现场,据目击者描述,病人开着一辆三轮车驶向菜市场方向,其货车因速度过快想弯道超车而撞到正在行驶的三轮车致被撞者当场昏迷,四人合力将人抬上平车后送往龙州作进一步检查治疗。
回来后继续到一楼处打针输液,护长带着另一名新来的护士小农正配药打针,此时,输液的人数已排满了输液大厅,大人小孩,脾气易怒的年轻人,喜欢拿别人作比较的中年女人,还有腿脚不便的老人,其中一个带小孩的青年人气冲冲的在导医台处抱怨:“药摆上了,要是还不到我就退钱不吊了!”
此时,药房收费处已排起了长队,他们都往声源处看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窃窃私语,顿时整个一楼掀起一股低气压的浪潮。
有的人在讨论:“刚刚那个护士就不是专业的,你看,她扎了好几个都扎不中,另外那几个才扎得中。”
有人在安慰被扎肿了几次的孩子:“别哭了,以后不给那个护士扎了,我们到别的医院去!”
有人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许是身体的激素不稳定,又加上免疫力低下,整个人昏昏欲睡,面色苍白,没了精气神。
中午来接班的小蒙来不及配药便被外边坐着输液的病人催个不停:“护士,我的药完了!”
“喂,换一下药!”
“药没有了,能不能快一点!”
诸如此类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丝毫没有任何的理解和耐心,很快催促变成的谩骂,性格火爆的阿姨大声责骂道:“都滴完这么久了,也没见来接,都干什么吃的!”
于是刚配完药的小蒙马不停蹄又给那个位阿姨换上了药水,跑过来换药,又跑进去配药,外面的嘈杂声一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聊越大声,骂累了就开始转移话题聊家常事说自己的工作如何赚钱如何光彩,直到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到下午两点半,人群散去,输液大厅里才得到片刻的清净……
此时四楼处陆陆续续收上来三四个住院病人,覃如雪忙不过来只好从一楼叫了护长上来帮忙,她发消息给护长:“帮我写一下护理记录。”
放下手机,也没注意看手机的消息是否有人发过来,下一位住院病人又上来了。
“叔,是来住院的吗?来这里填写一下信息。”
她拿出一份住院病历,然后叫病人填写信息,填完相关信息之后开始在电脑上拉入院、铺床,带医生开好医嘱,之后按流程输液吊针,此时护长的电话又来了,只听下边的人打来电话:“下边有个急救的你下去一趟!”
护长火急火燎就赶下去了,只剩覃如雪一人在四楼处处理入院病人,等弄完所有到下班的点已经是傍晚五点半,她打完卡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去,洗完澡后去外边公路逛一圈,回到宿舍待着,闲下来的时间她又觉得过得好漫长,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与她聊天,也没有人愿意和她聊天,整日与手机为伴。
“今晚我要回去,宿舍有泡面自己拿,或者订粉吃。”
凌盛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甚至不愿多说半句,他上了四楼喝了水之后匆匆赶下楼去,将车子启动疾驰而去,远远的覃如雪便只能看到他车的轮廓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一夜,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不能想太多,一旦脑子有了多余的想法,那么烦恼也会随之增长,各种猜忌、难过的心情会从心底冒出来,除非换个喜欢的人,没有这么在意也不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盘绕在脸上,对自己反而成为多余的负担。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走到这一步,越喜欢,越舍不得放手,越内耗,可一不小心就成了妥妥的恋爱脑,是她喜欢的最久的第一个男人,看到他的影子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谈的恋爱,青涩隐晦又纯粹,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天也算是体会到爱情的苦和其他难以描述的情感了,她想了想,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没有什么烦恼,下班后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坐着浪费时间,她知道这其实一点都不好,幻想着总要有一个人陪着她的,后来,直到有一个人闯入你波澜不惊的生活中,让你觉得很新奇,他很好,看不到任何缺点,你的生活开始以他为中心,每天绕着他转,连自己的私人空间也被他填满,就连吃饭睡觉做梦都想着他,想和他一起做所有事情,生活平淡又怎样,有他在就行,半夜值班,她又给凌盛发了消息:“睡觉了吗?”
她在护士站眯了一会儿然后去巡房,回来时发现微信列表里的对话框还安安静静的,根本不会有人回自己消息,她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然后释然了,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又怎么会有人来关心自己过得怎么样呢?
整层楼病房都是三级护理,每四个小时巡视一次病房,以防发生什么意外,除了走廊外的太阳灯还亮着,其他房间都黑了灯,病人及其家属都躺在病床上睡觉,睡着的睡不着的都闭着眼,她从门上的小窗口处往里探,见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敢回到护士站那儿小眯一会儿,凌晨四点时24床铃响了,覃如雪立马起身敲门,朝房间里头走去,一位七十多岁的奶奶向她大声的说:“护士,我这个点是不是该测血糖啦!”
“奶奶,你傍晚刚测过血糖,现在不用测啦!”
“啊?今天测了一次现在就不用测了吗?”
老人用浓重的东北口音再次提问,病房只开了一盏小灯,是老人自带的小台灯,昏暗的灯光打在她充满沟壑的脸上,凌乱的发丝垂在颈间,整个人看上去苍白无力,像脱了水的白菜,看上去甚至有点恐怖。
“奶奶,是的呀,你呢,现在好好休息就行了,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按铃叫我们就行了。”
“护士,那麻烦你们了啊!”
“不麻烦,应该的。”
等查完房,覃如雪回到值班室内煮泡面,她今天刚从宿舍里拿了一桶泡面,泡个两三分钟就好了,室内有空调,吹着冷风吃泡面,在枯燥无味的夜班里也是一种享受,吃完面,收拾好桌子,继续熬着时间到天亮,早上八点开始交班,一个同事悄悄对旁边的另一个同事说:“这一看就是刚出夜班的,油头满面,没精神。”
几番窃窃私语过后,终于下班,覃如雪回宿舍洗了个澡,整个人清爽不少,睡了四个小时,起来开始玩手机,她打开微信列表,工作群的消息倒是多得可怕,微信好友关于自己的消息一个也没回,静悄悄的如同一个高高立起却无人问津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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