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跟我说了好几回,要我弄清楚母亲的祖籍,也就是外婆的故乡的确切位置,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如今儿女都长大成人了,我们也都年纪渐老了,这种想法愈来愈强烈。
前不久,我寻亲访友,多方打听,还是没有打听到外婆故乡的确切位置。听小舅的儿子说,是位于祁东金桥镇叫老屋塘村的地方。我查了下百度,仅是湖南祁东就有四个叫老屋塘的。如今,老一辈大都离世,还健在的大舅娘和小舅娘已记不清楚了。我们这一辈的人,也都没有去过的,真是急煞人。
小时候,只知道母亲的祖籍是湖南祁东,但从没有听母亲谈过,倒是父亲的家乡,我的祖籍湖南衡阳,母亲却常常提起。家里来的客人,大都是父亲老家的亲戚。
隐约地听过老一辈人说起,外婆外公在很早的时候,就从湖南祁东那边跋山涉水而来,陆续到来的还有在同一个村子的许多乡亲,他们定居在广西大圩古镇。外婆外公在大圩安家后,育有一女二男,我的母亲是老大,也出生在大圩。
大圩是广西四大古圩镇之一。据记载,古圩镇始建于北宋初年,中兴于明清,鼎盛于民国时期。明清时,大圩已是南北商贾云集之地,各种商行应有尽有,各地商人均在此建有会馆,有广东、湖南、江西会馆。在民国初期,大圩已形成八大条街,沿江还形成了十多个码头,泊船有二、三百艘,当时的繁荣状况可见一斑。
靠着圩镇的繁荣,靠着外公精致的裁缝手艺,还有外婆的勤劳持家本事,很快就在大圩打下了生活基础,不仅能养家糊口,而且家中还有些积蓄。但是,不安分的外公,与人结伴外出做生意,不幸于民国二十年,在贵州天柱山区被土匪杀害,时年三十五岁。
家中的顶梁柱没了,外婆含辛茹苦地带着年幼的三个孩子,独力支撑着这个家。外公去世时,我母亲才十岁,为了寻找生活出活,小小年纪就被外婆送到桂林花桥的一户富裕人家帮工。后来,在那里遇到从湖南衡阳到桂林来的父亲,组建了家庭。
大舅小舅成年后,大舅在鹿寨安了家,小舅在临桂安了家,外婆跟着大舅家生活。大舅长得一表人材,早年上过几年私塾,人又聪明能干。早年,在作坊做学徒,受地下党影响,参加了工人运动,很快就脱颖而出,当上了县工会主席。小舅在大舅的带动下,参加了土地改革,后来当上了乡镇干部。我的母亲在桂林也成为国营单位的职工,一家人的日子眼看着兴旺起来。
但是,家中不幸又一次落在外婆身上。1957年,反右斗争开始了。当初划分右派分子,本没有大舅的事,但在1959年反右斗争的未期,由于指标数不够,就把大舅拉上了。他为工人说公道话,被污蔑成“工团主义”,终被打成右派。心高气傲的大舅,在三年自然灾害的1961年,又病又饿,没能熬过去,在其劳改的农场去世,时年也是三十五岁。
外婆跌入苦难的深渊,吃不饱,穿不暖,过着颠波流离的生活。我的父母不忍心,几次把外婆接到家里,但终因我们家庭人口多、负担重,外婆每次来住的时间都不长。后来,外婆一直跟随小舅家生活直到去世。
故乡,始终是人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可是对于苦命的外婆来说,故乡始终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也许,曾经回老家探亲的乡亲,会对她描述过故乡的变化。也许,故乡的山山水水,在她的梦中出现过千百回,但故乡的印象只是她年轻时离开的模样。
母亲也没有回去过外婆的故乡。至于母亲当时是什么想法,我现在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以来相夫教子,勤俭持家的母亲,一定会把外婆的故乡,自己的祖藉,深深地珍藏在心里。因为,在母亲的身上有着祖辈留下来的,对生活艰辛执着的努力,对人生美好期望的善良。
大舅和小舅也没能回去外婆的故乡。大舅是带着痛苦离世的,小舅是因为生活过得平淡无味,而无意回去,许多人都讲究衣绵还乡,也许小舅也是这么想的吧。而我们这些晚辈,因为种种原因,亦未能去外婆的故乡,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外婆的故乡,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论是现在,还是今后几年,至少在有生之年,实现这个愿望。因为到外婆的故乡,走一走,看一看,这不仅承载老辈们的梦想,而且那里也是我的根,我们兄弟们的根。期望中,我仿佛看到外婆的故乡,在向我招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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