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血弑
灯烛下，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明丽脸庞，额头光洁，明目生辉。
诏帝和越皇后都看向那名陌生女子。
不，她不该出现在今晚的计划里。此时来的应该是清阳王或者是于阗，甚至是姬寻墨。
那女子看上去毫不害怕，对穆太妃嫣然笑道：“你不认得我么？看着我这张脸，你会想起谁？”
穆太妃更加惊惧。她细细凝神看去，一时竟无从寻觅那张素丽的容颜来自何处。然而诏帝却陡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异。
“不认得啊，真可惜。”那女子缓缓一叹，“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来。”她身后的两名女子把两个金晃晃的木箱放在穆太妃脚边，那女子指了指林素：“你，还不给你主子打开看看。她最希望的都在里面。”
即使是听出了这话里的不豫之词，林素还是咬牙打开了箱盖。
“啊——！”穆太妃惊恐地大叫起来！她先是被惊的跳了一下，然后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手抖成筛般，探向箱内，却又在箱前停住，似是遇到了极阻力。一旁萱萝殿里的侍女偷偷瞄了箱内一眼，却吓得几乎六魂出窍，一下也瘫坐在地上。
原本探向箱内的手紧攥成拳。穆太妃瞪着一双血穆目看向女子，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女子此时当已被万箭穿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们！”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送黑发，世上最不甘心的事，就是眼看即将到手的一切，忽然成了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女子缓缓说道，“个中滋味，你今日不妨尝透。”
“你！你到底是谁？”穆太妃挣扎着起身，“我要杀了你！”她觉得她的脚下似乎踩着云朵，整个身子被风吹得飘摇不定。然而，怨毒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那张明艳的脸庞，忽然，这张脸与记忆里某张脸庞在逐渐重合……
“想起来了？”那女子轻轻一笑，“我还怕你贵人多忘事，如此甚好。”
“不不不！慕容欢儿！你已经死了！不是你！不是……”穆太妃惊叫道，“你死了，你死了，……”
“怎么就不是我？”那女子格格笑道，“当然是我。当初你怎么对我的，如今我便怎样对你。公平的很。”
无论是诏帝还是越皇后，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眼前的女子容颜似乎越发风华绝代，诏帝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一时心里竟一阵激荡。
林素本随侍在穆太妃身边，此时往前横跨一步，挡在了穆太妃身前，伸手击向那名女子：“哪里来的妖女？居然敢用摄魂术！”
许是被林素挡住了那女子的目光，穆太妃只觉心头有一瞬清明。心底暗藏多年的不安与恐惧暂时消退，胸中只剩了爱子被杀的滔天恨意。指着殿内众人大叫：“御林军何在？还不与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那女子早就与林素交上了手，她右手一翻，一柄绯色软剑已然在手，贴着林素的手腕刺向林素胁下。她嫣然笑道：“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死，我也只好成全你。”
桃色，花雨。那女子剑法奇快，不但剑法快，身形更如鬼魅一般，围绕林素旋转腾挪。林素初时尚能抵挡一二，渐渐失去了抵抗之力。
这么快的剑法，该是感觉不到疼的。
顷刻之间，林素居然就被那绯色流光削成了一具白骨。饶是满殿的御林卫，看了也遍体生寒，萱萝殿里到处血流成河。沾染了跪在地上的越皇后的凤袍，浸湿了穆太妃的靴底。
“不知这份大礼，太妃可又喜欢？”女子笑道。双眸微红，分外妖娆，越发像是从地狱踏血而来的修罗。
诏帝闭了闭眼，忽然开口了：“够了！孩子……我知道你是谁……”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该阻我。”顾阿玦冷然说道。她并不看诏帝，依旧盯着穆太妃，“穆雅，当年杀长公主杀的痛快么？当日你派林素杀我娘杀的有多痛快，那么今日我杀你儿子，杀你的侄孙，甚至杀林素就有多痛快！”
“你！你是那贱人的孩子？”穆太妃惊诧地瞪着顾阿玦。
“长公主当然有孩子。”芳华不知何时进到殿中，此时冷然插言道，“当年林素叛出红袖司，投靠到你手下，先帝若不是听了你挑唆，怎会将长公主剔除皇族？穆雅，你想不到吧？因果报应，果然不爽。你让林素用摄魂术杀了长公主，造成她自戗的假象，如今郡主便要如法炮制。”
顾阿玦这才缓缓看向诏帝，说：“如今你知道我阿娘是怎么死的，你还要阻止我杀这个老虔婆么？她害死我阿娘，图谋你的江山，毁了你南诏邦交，她不该死吗？”
诏帝摇摇头，看向顾阿玦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缓缓说道：“她自然该死，但是如果你阿娘若活着，她该不愿意看见你今日残暴嗜血。阿玦……你该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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