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节概要:联系上许敏,无趣的公差生动起来。梁静与孙虎偶遇。
七
莎翁说,寂寞中度过的日子,总格外漫长。
回到化研所,索引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主任,在忙?”是戴春来的声音。
索引从窗外收回目光,转过椅子。
“我敲门来着,以为您不在,就想进来等会儿。”小戴站在桌子对面,忙不迭地解释,“您,在想事情?”
“哦,我刚没听见。来,坐。”索引摆手示意。
小戴立刻伸直胳膊递了一根烟,手心的火机嘭地打出火苗。然后退了几步,沾着沙发边坐下。
“主任,我想汇报点个人的事情。不会打扰您吧?”小戴双手放在膝盖,仰着面问。
“哦。不打扰,说吧。喝水自己倒。”索引弹了弹烟灰,将椅子滑近桌子,稍微坐直了些。
“不不,我不喝。我就是想问,梁静…她这次出去没什么事儿吧?”
“你指哪方面?”索引右手拨着鼠标,屏幕闪出“疑老公出轨女子吞服大量安眠药”的新闻,索引立刻关掉跳框。
“性情,或者是别的什么,她这几天怎么怪怪地…”
“哦,我们不经常一起活动。这,我倒没看出来。”
“主任,你可得给我说实话,甜甜已经三岁了,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小戴越说越急。
“来,慢慢说。”索引意识到问题不简单,就起身将门锁按下去。给小戴面前放了杯白开水,“喝口水,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家里是她说了算。鸡毛蒜皮的事情她都得吵翻天。可这几天变了个人,话也不多说。我昨晚煮饭着急看球赛,饭全溢灶台上了,可她看了什么也没说。”小戴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主任,这里面有事,肯定有事!”
索引突然想起临回来前,偶尔看见孙虎和梁静一起出去。他思量该打个电话问问,便过去拍拍小戴肩膀:
“能有什么事儿,小两口的,小别胜新婚嘛!不骂你就有事儿了?你嫂子一年到头也不高声一句,那我们俩岂不事大了?”说着这话,索引忽然感到十分别扭。
他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似的,李蓉到底跟自己红过脸没!索引心底本来已碾平的褶皱又快速地蜷在一起。
给孙虎打电话时,索引默默筛选了一阵措词:
“孙总,又在哪儿发财呢?”
“山西。哪里有大处长舒服,屁股压着太师椅,手里捏着和氏璧。”
“哎,啥和氏璧,现在红印戳没斤两,一个条子下来啥路都通了,我们也就一保管员。现在最吃香的是你们这些钻石王老五。呼风唤雨,坐现代、喝蓝带,心情好了搂着下一代,女人见了都喜欢。”
“嘿嘿,你小子眼毒呀。就我和梁静那点破事儿,也没逃过您老法眼?”孙虎倒很老实。
索引吃惊不小,看来小戴的担心不是多余。他立刻加重了语气:
“我可警告你孙虎!学校时梁静喜欢交朋友不假,可现在人家是有夫之妇,他们家小孩都三岁了。”
“别老古董的口气,紧张个啥!我才没那么好冲动呢,逢场作戏,场面上的事情,大家图个安逸。不是有个啥遗梦的电影,说的就是这事儿。”
“你小子最好说到做到。”索引重重地扣上电话。
桥,只是路的一段索引准备和梁静谈谈,他得让梁静趁早灭了这团火。
在梁静办公室外敲了几下门,小戴办公室门开了,他探出头:
“主任,她今天没来上班,我给她代个假。”
小戴脖子上几道抓痕格外刺目。索引“哦”了一声,就打消了念头。
梁静和戴春来离婚的消息在办公楼悄悄传开。
小戴每天坐在办公室抽闷烟。梁静依然光艳逼人地掠过,清脆的鞋跟声在空寂的楼道凸现得异常响亮。在索引听来,这声音像是为凯旋归来勇士演奏的赞歌,又像是对一味退缩懦夫的拷问!
孙虎的电话是在李蓉给澜澜洗澡时打来的。听得出,一向乐呵的孙虎也像得了心病:
“老同桌,你现在有时间么?”
“你说,听着呢。”索引来到阳台上,合上推拉门。
“上次那事儿,有些麻烦。”
“嗯。”
“她怎么就离了?哎,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幼稚!”
“我都警告过你了,你怎么那么,”索引想了一下,借用了许敏的一个词,“那么无耻!"
“你可别这么认真,你听我给你说…”
索引回山东后,许敏就很少再和他联系。偶尔,快下班的时候,发一条无关痛痒礼节性问候。索引的生活像掸落的烟丝,灰朦朦,毫无生气。
现在,索引站在阳台上,雨水很有气势,拍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听雨时,索引似乎才平静下来。耳朵内蝉的鸣叫声变得遥远,不再像夜深人静那般撩绕得心情躁乱。或许,不是耳鸣减轻了,是因为到了深秋。秋,夏蝉隐匿,瓜熟蒂落。
没突破过藩篱,永远不知道能流浪多远。而一旦从孔隙逸出,便会像断了线的风筝,想撞云海、触玉盘。哪怕陨落在逐梦路上,至少在奔驰那一刻,是快乐的,忘我的。
斜风裹着淡淡的寒意,像要刻意渗透索引的每一眼毛孔,索引内心汹涌拍岸,浑身冰凉蔓延。
李蓉轻轻推开玻璃门,端着水,拿着药瓶,臂弯搭着索引的外套。索引看了看妻子,双眼忧郁,脸色略显苍白。他不禁怜惜地搂过李蓉,默默地进到屋子。
推拉门合上那一刻。沙沙声戛然而止,蝉鸣声轰隆炸裂。
澜澜入睡后,索引先冲了澡,靠在沙发上换频道。李蓉很快也进了浴室。
李蓉出来时,索引刚刚升腾起的火焰却开始悄然消褪,他感觉无边的困倦像厚重的云团一样压来。但看着李蓉红彤彤的脸,索引连忙关了电视,跟着李蓉回到卧室。
夜色中,索引轻抚着柔软的妻子,每寸肌肤他都无比熟悉又略感陌生。他手指从李蓉肩膀滑过腰间,又回到颈后。李蓉的双手轻轻搂在他腰际,微闭着眼…
索引突然滋生出一股烦乱,像刚点燃的烛火,火苗在摇曳中跳动得越来越旺。他感到如同是熔岩找不到喷射口,又像是疾驰的火车蓦地失掉了引擎。他双手开始努力地在妻子的身体上奔走,但越是着急,不仅仅是喷射口,甚至是熔汁也像淬过火的炭块,滋滋地冒起一股轻烟,快速降下温度。
李蓉的手很不经意地从他身体掠过,然后慢慢抽出双手。过了片刻,李蓉披了衣服站起来,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
索引在床垫的起伏中,迷迷糊糊地睡去。隐约中,熔岩完成了喷溅…
文:简丰
(原创不易,转载须授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