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小妮
"你如果立案了需要花很多钱!"警察劝我。异国创业路上,对一个国家的失望是从警察开始的
"那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吧?”我诧异的问。
01
有时候人和人的相遇还挺奇妙的就比如我们一个不小心招聘了一个贼,或者说只发现了这一个贼……
工厂今年又新加了一个部门,自然需要一些人手,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完成的时候,已经有工人上门应聘了。
祖鲁的名字又长又难记,安爸索性叫新来的男工“嘎不撒”,他说这是一个南非足球运动员的名字,此后工人们也这么叫他。
第一次发现他能干,是我带着他出去收货,黑人装箱的时候,我站在旁边数着数,可是因为事情繁多,一不小心居然数差了,我问点数的黑婆有多少件?
她说:“37件。”
“为什么我都数到38了?”我一头雾水。
“不对,是39!”噶不撒肯定的说。
二次点数的时候发现真的是39,从那刻开始,我觉得这个人还挺好用的,毕竟我带他来,只是让他搬箱子,没想到他居然站在旁边认真地在数,重点是数的还一个不差。
异国创业路上,对一个国家的失望是从警察开始的要知道,在南非能找到一个数学特别好的黑人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特别是我们这种经常和底层人民打交道的行业,因为从业人员基本上受教育程度不高,会数数的就更少了。
02
噶不撒是一个非常有眼色的人,这种人特别适合给职业经理人打工,因为你连一个眼色都不需要他就知道你想要什么,总能把你伺候的妥妥贴贴的,让你的虚荣心得到爆发式的满足。
但当你站在一个企业经营者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人不得不防,因为他的小聪明实在太多了。
没多久噶不撒就脱单了,找了工厂的一个检验工,这姑娘不漂亮,矮矮胖胖的,可能因为工作接触比较多吧,这疯狂的国度爱情来的本来就比大风还快。
有一次喝高了站在窗户外面狂喊:“一号,巴利撒,一号……”吵得我们很晚才休息,原来他想喝酒,身上钱不够了,来找姑娘要,姑娘怕他喝大了出事就没给,你来我去的就这么趁着月色折腾。
03
我们这个行业最大的特色在于每个星期要给红结工资,周薪的计算实在累人,因为太频繁了,我每次发完工资会把面值5、2、1的硬币放在抽屉里。
有时候还会把换好的硬币一并放在里面,突然有一天我发现5、2面额的硬币全都不见了,我问了全家人都说没动,于是大家开始猜测谁会是那个贼?
起初怀疑的是看孩子的保姆,因为她待在办公室的时间最长、最自由,后来又分析这个保姆是刚刚来的新人,入职不久应该不会如此猖狂。
接着就怀疑机修,因为他最近缺钱缺的厉害,上个星期五还刚刚问我借钱,我没有借。
带着一肚子的怀疑和疑问,我们选择了保持沉默。
第二周又要发工资了,发完后我特意放了一些硬币在抽屉里,工人散了之后我让我爸悄悄调了摄像头的位置。
第二天我特意调换了5和2面值硬币的位置,然后出门了,等我回来一拉开抽屉又没了,开心的快要笑出声,第一次丢东西还这么开心!欢欢喜喜的去调监控了。
监控显示当天十点多,噶不撒趁着帮我点数的间隙把一盒硬币全部放在口袋里了,第二次还回去了一趟,但奈何时机不对,第二次没能得逞。
我们当即决定报警,处于安心的考虑专门拖朋友找熟悉的警察来处理,那时候是下午两点钟,距离工人下班仅有一小时。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工人已经开始降低速度了,两点半,大门口安安静静的,连个路人都没有。打电话催了之后说在路上。
两点四十五,工人已经开始收拾随身物品准备下班,我们有点等不及了,继续打电话催,回复:周末出警比较慢。
三点钟,工人整整齐齐的等在办公室门口,我叫来组长佯装谈话,和工人说等会再下班。
清楚的看到噶不撒有点暴躁焦虑了,我让安爸盯住他。
三点十五警察依旧没来,一直等到了三点四十,两个警察开着车不急不慢的出现在了大门口。
一个白人、一个黑人,打过招呼后我把他们带到了监控前面,一切都拍的清清楚楚,黑人警察说:“你确定要立案?如果立案了你需要去开庭,那会损失更多钱,你可能丢了200,如果开庭各种费用可能得2000呢?一般中国人都不会立案的。”
我倒没料到他会这么劝我,他是个警察,现在像神父一样劝我原谅他吧?理由因为花的更多。
“那你的意思呢?他这次偷我没事,下次别的工人偷不偷?”我问他。
白人警察出来打圆场说:“对对对,要立案!”显然这次让他们失望了,按照“中国式套路”他们俩此时应该收了钱然后带走他,半路再放了。
警察叫来他,可他抵死不承认自己偷了钱,还一副委屈的样子问为什么抓他,当他听到监控拍下后才承认。
从他身上一共搜出来不到二十块钱,前前后后我可是丢了快700多呀!
安爸经验十足的说:“他偷了钱居然直接藏起来,说明是个惯犯。”
我们之所以不怕麻烦的选择立案就是为了杀鸡给猴看,工人也特别爱看这种热闹,还央求我重播了三次偷钱的录像,就像要搬着小马扎去村口看电影一样兴奋。
警察一连问了好多遍他把钱藏在哪里了,他就是不说,“按照规定我需要把他们都带走。”在我配合他们签完字之后白人警察说。
“为什么?”我问。
“他们都没有护照,都是非法劳工。你看,现在是旺季了,我要是带走他们谁给你转钱呀?”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非常了解我们这个行业。
我没回答他,打电话问朋友:“你确定这个警察过来是帮我们的?他怎么还想顺带捞点钱走?”
看着白人警察接了一个电话,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说:“我要带走他们……”
朋友发信息说:他的上司已经通知他别节外生枝了。
看来,传说中白人警察不要贿赂也不全对吧。
04
后续跟进这个案件的警察倒不少,周六来了一个白人警察,没穿制度,开着一辆小皮卡带着副墨镜进来了,给我的第一感觉像是杀手里最弱的那种。
这么正式,我都快信了他说来下载监控,非常专业的画了图,示意了案发时候的各种位置。
对于他周末能加班我感到非常意外,后来还回来了一趟,说下载的监控头不对。
“所以你收集了证据然后呢?”我问。
“所有证据都很清楚,接下来应该就是开庭,然后他会被起诉。”他是个专注的技术类人才,说这话的时候没怎么搭理我,一直操作着电脑。
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我这个案件,接下来会有另外一个黑人女士跟进,于是我坐在工厂里开始等。
但愿一个星期后,另一个高高胖胖的白人警察,拿着一堆资料来找我,他抱怨说:“这个男的给了我们一个错误的地址,我们在黑区里找了很久。”
本以为他会给我一些开庭的资料,但他什么都没留下,又看了一遍监控就走了,这一等就是两个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个南红一个星期后就被放出来了,现在在其他的工厂上班。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拖了朋友,找了警察的关系没有开庭,还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我这样的小案件。
总之看着那个男工生活的挺滋润,我开玩笑的和朋友说:“如果我是黑人,下次我还偷,管吃管住什么都不会发生,偷到了算我运气好,偷不到也不会怎样。”
在异国创业的路上,因为这件事情让我开始对这个国家有点失望了,华人企业和当地警察的关系非常微妙,一方面你想依赖他们来维持正义,但另一方面,你清楚的知道他们无非就是比其他人多了一道手续、一件制服罢了。
为什么这个男工会迅速地出现在其他工厂呢?因为我们这个小城市的中国人已经习惯了,并不会因为说这是个贼,就找不到工作,因为工人紧缺的原因,好像每个贼生活的都还挺好。
我应该谢谢朋友,谢谢警察,至少他们让里面的工人看到了老板不是不敢报警,怕警察的、怕麻烦的人,或许下一次他们会有所顾忌,稍微收敛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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