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厨房

龙的厨房

“小三啊，你做菜功夫可是越来越好了，现在我这一天都离不了啊。”

“哈哈，王大叔喜欢就好，你看你那菜够吗，不够我再给你做一个。”小三一边颠着锅，一边回答着。

“哎哟，小三真是客气，可惜你王大叔肚子小，可吃不下了。”王大叔酌一口小酒，又接着道：“不过说起来，当初我在海边龙的厨房吃的那才是一个人间美味啊，如果小三能有这水平肯定也能火。”

王大叔继续喝着酒，小三却把话记在了心上。“龙的厨房？可真够嚣张的啊。”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我给你做了饭，就在桌上，赶紧吃了吧。”妈也不知道在厨房里忙什么，只有声音传出来。

纱罩盖在桌上，让人忍不住好奇里面藏了什么样的美味，打开一看，一盘蛋炒饭静静地放在上面。

“我的妈啊，怎么又是蛋炒饭啊，天天蛋炒饭受不了啊。”小三有些崩溃的样子。

“哪有天天吃啊，你还不喜欢，我这可是给龙吃的好东西。”

“妈呀，小点声，别让人家听了去，会笑掉大牙的。”小三听这话不知道听了多久了，可再听到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你小子，就是不肯信你老妈。”就这么不再说话。

不过老妈这么一提龙字，却把小三的心思勾起来了，“那家餐馆的名字这么嚣张，还把王大叔这么叼的嘴给收拾服帖了，想必很有水平吧。”转念想到自家周扒皮老板，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妈，跟你说个事儿啊，我想去海边看看去。”

“什么？怎么突然想去海边？”妈妈第一次探出身子。“没什么，就是一直待在这个小地方，想出去看一下，等回来我想出来开餐馆自己干。”

妈妈走出来，坐在身旁的凳子上，眼里不知为何泛起些泪光。小三感觉到粗糙的手掌轻轻划过脸颊，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我的小三啊，终于长大了。去吧，去海边的大都市看看，记得要回来就好了。”说着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哎哟，我的妈呀，别这样，你这么哭我怎么走啊。”

“好好，我不哭了，我去给你整理行李去。”说着擦了两下眼睛就进房里去了。

小三坐上离家的火车站看着窗外大片的山头，却不知道哪一座是自己的。

“小哥，旁边有人吗？”回头一看，一个中年模样的女人突然问起来，可说话间自己已经一屁股坐下，小三很少和女人挨这么近感觉到腰间大块肥肉的挤压，浑身不是滋味。

“小哥这是要去哪儿啊，看这样子第一次出门吧。”女人一副熟人的样子随口问到。

“应该是上海吧。”小三虽然感觉不舒服，但还是回应了。

一只大手突然搭上肩头，“哎哟，小哥我们挺有缘的啊，正好顺路呢。”遇到如此自来熟的异性，小三根本无力招架，只感觉车上的每一分钟都是都是煎熬。还好到了晚上，小三以休息为由头，躲进了梦乡。

“上海站快要到了，请到上海站的旅客准备好行李下车。”到站声响起，小三也醒了过来，窗外下着小雨，一眼望去，除了远处的一点山包凸起，就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民居了。

转头一看，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留下空落落的椅子。“不是说是到上海的吗，怎么就不见了。”看到餐车从过道推过来，小三正想买点吃的，却发现钱包找不到了。

小三找遍了大小的荷包，怎么也找不到，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遭贼了。一天没有吃东西的小三只能看着推车从眼前过去。

终于走出火车站，提着手里的行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却找不到应该去哪里。他有问过车站工作人员龙的厨房在哪里，可惜根本没人知道。

如今丢了钱包，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手艺，一定可以靠这个找到饭吃的。

提着包，接连跑了好多家餐馆，却都无人要他，哪怕愿意帮他的，听到说没有身份证健康证也是不敢要他。

“我们这里吧，还是可以要你的，不过你没有证件，是不可能做掌厨的，你就在这里做个跑堂吧，包吃住，每个月八百，要知道其他地方可没人敢收你。”

小三看看门外黑夜里哗啦啦的大雨，只得点点头，“行。”

这家餐馆的生意不错，每天一到下午就开始忙起来，说是跑堂，小三却是从早上十点开始就要起来，洗菜，拜桌，拖地，一直到开始来客人，忙到深夜，如此循环。

三个月，农村淳朴的小伙的脸上已经泛着蜡黄，期间他问了不知道多少人，却依旧没人听过那个龙的厨房。倒是有人听说他的遭遇，让他去换个工作，这话倒是放在了他的心里。

今天是拿到新身份证的日子，小三终于鼓起勇气来到经理面前。

“你要走？”经理看了看小三如今瘦弱的体格，心里不动声色，“那我们倒是不留你，不过你第三个月如今还差好久才到下个月，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又要重新找人，这样一来那工资是不能发齐了，只能发一半。”

小三想到还有五天就到的月底，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是自己没有提前说一声。

“好吧，毕竟是我的错，一半就一半。”看着经理嘴角的微笑，小三心里一阵恶心。“好，我这就给你，其实我们这儿挺好的，至少不会拖欠你工资啊。”

如此说话，真是恬不知耻，小三却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赵哥，你说的工作靠谱吗？真是包吃住四千底薪？”小三看着身边的男人，三十多岁却已经秃了前额，油光遍布在他圆盘似的脸上，倒也别有一种让人信任的魅力。

“小三连你赵哥都不放心吗？销售待遇都这样，可不是你那跑堂能比的。”赵哥描述着美好未来。小三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被晃花了眼，这就是大城市的魔力，摇曳着勾引人们踏上未知的旅途。

“赵哥的话我肯定信啊。”小三回了一句，赵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新工作确实不一样，每天工作八小时，再加上吃饭的时间，也就是六个小时，朝九晚六。唯一让的缺点或许就是早晚开会了。

“家人们，我们工作是为了什么？”

“挣大钱。”

“家人们，我们辛苦是为了什么？”

“挣大钱。”

“家人们，我们生活是为了什么，大声告诉我。”

“挣大钱，挣大钱，挣大钱……”

一群人脸上带着狂热，手臂凶猛地挥舞些，这就是销售的队伍，小三一直如此认为。

“这才是有前途的小伙子啊？”老赵如此小声对着身边的人事说到，“你们多注意一下，火车站这种人肯定不少，都是好苗子啊。”

“哎，我一定多多关注。”带着金丝眼睛的男人讨好地哈腰答着，“现在城里人的思维就是太复杂了，要不得。”

小三背着大大的背包，挨家挨户推销着商品，“老板，看看吧，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产品，强力清洗液。”说话间殷勤地在前台的沙发上喷上一点，直接用袖口飞快地擦着，直到把沙发擦出一个白点。

“怎么样，看这效果不错吧。”老板犹豫问：“你们这多少钱？”

“不贵的，只要88，可以用好久的。”小三眼前一亮，报上价格。老板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太贵了，我们这餐厅一天起码得用五瓶，这成本太高了。”

价格没优势，小三连忙换个方法，“老板帮帮忙吧，我们大学生勤工俭学不容易啊，有指标要求的啊。”说完可怜兮兮地看着老板。

“可你这确实太贵了。”老板还是不愿意。

“这样，我们有活动，买上三瓶每瓶只要48，这价格很合适了吧。”小三抛出新价码。

“这……”老板犹豫了。

小三连忙讨好道，“大哥就当帮帮忙吧，我们很不容易的。”

老板想了想，还能接受，但还是笑着说：“我去请示一下上级领导啊。”说着转头往店内走去。

小三这么满怀希望地看着，心想这提成稳了。

不想老板再出来却是跟在老板娘后面的，老板娘气势汹汹地过来，“大学生勤工俭学？”“是的。”“哪间大学？什么专业？学号多少？”

老板娘连珠炮般的问题问懵了小三，第一次有人如此凶猛。“我告诉你们，我上你们当不是一次了，什么大学生，你们就是骗子，骗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赶出来的小三呆呆地站在路边，夜里总是有着大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骗子，我是骗子。”小三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公交车来了又走，站牌下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小三被冰凉唤回了意识，好久好久没有和雨这么近了。

远处突然打过来两道刺眼灯光，一只好大的猫，或者说猫样子的车，或者说车一样的猫？仔细想想，这就是龙猫里面的公交啊。

看它跑到面前停下，打开车门，小三确是一楞，就这么上车，猫车跳跃在城市楼宇间，没有玻璃的窗户飘进细细的雨丝。

小三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就这么看着穿越城市，冲进树林，不知道去向哪里。

直到看到一棵伫立在天地间的树，旁边的霓虹灯店牌上，“龙的厨房”是那么耀眼。

车在门口停下，小三连什么时候下车都没有知觉，只是看着这大大的树，里面真的有龙吗？

推开门，温和的灯光照出来，一只大大的龙猫趴在柜台上打着呼噜，不大的地方摆着几张桌子，松散地坐着躺着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龙猫。

终于有一只白色的龙猫看见小三，迎了过来，将他径直引向一张角落的桌子，一个纱罩盖在上面，似曾相识的香味钻入鼻间。

龙猫将他安排坐下，打开了纱罩。

不待它说，小三便自己把饭端到面前，满满一勺饭送进嘴里。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