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轻井泽

列车缓缓驶离月台。

儿子揉揉眼睛，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这里的气温，明显比东京要凉。我拖着他的手，走向最近的手扶电梯，老公跟在后面，30寸的大箱子动起来，轮子“咔喇咔喇”响得很。

入住的酒店位于车站的南边，一间间小木屋古旧地一字排开，挨着滑雪场的登山缆车。下个月的今天，滑雪场应该开放了。儿子对于木屋内的地热系统很满意，脱掉袜子，坐在地上，开始玩弄起中午得来的橡皮球。

“走吧，出去逛逛。”

轻井泽并不大，一条铁路线把它一分为二。往北，是旧市区，以及一些有上百年历史的教堂建筑；南边，则是新兴的商业中心，以及大片的山地树林。除了购物以外，游人大多集中北边。即便是集中，其实也并不多。走在北边的街道上，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游客骑着租来的自行车，其余时间都只有我们母子三人。

下午三点，天色开始暗沉下去。我们沿着主路，向着轻井泽银座的方向走去，路上的一些咖啡馆门口已经亮起了灯。来到一个转盘，为了绕近道，我们偏离了主路，拐进了一条狭长的双向两车道内。沿路一辆车都没有，两边的栗子树足有四五层楼高，整条路被遮得严严实实。走着走着，会发现路边出现一个木牌子，写着“藤原”，或是“久川”，提示此处有户人家。也是奇怪，我们一路走了得有两个多小时，遇到的住宅不少，却从没碰到过有人出入。

儿子边走边玩，无聊地踢着地上的栗子，一咕噜就滚到路边，穿过护栏缝隙，掉到边上的小河上去了。

走累了，我们走进一家咖啡馆。

轻井泽到处都是这种咖啡馆，欧式风格，通透的玻璃幕墙里面坐着寥寥几个懒洋洋的人们。别以为它们很小很精致，大部分都是两层小楼建筑，对于咖啡馆来说一点不小了。精致倒是真的。

我们点了两块蛋糕，坐上二楼。整层只坐了我们，跟一位对着电脑的客人。中间的书架占了近一半空间，其中下层全是儿童绘本。儿子随手拿了一本，看得津津有味。

我问老公，“他看得懂日文吗？”

“他也没认识几个汉字，也一样的看呀。”

我们就这样无聊地对答着，打发了一个小时。

所谓轻井泽银座，是一处购物街，很短，10分钟就从头走到尾了。我们尝了些绿茶果子，就开始往回走了。

回程的路上，我们换了一条路，沿着铁路线走。太阳已完全下山，路灯亮起，倒也不觉昏暗。计划中要去一趟石之教堂，文字当中那是一处很特别的地方，“浑然天成”、“融合了石，光，水，绿色，树木的元素”、“颠覆了传统意义的独一无二的教堂”。然而，石之教堂在我们造访的这一天，因为举行婚礼，不对外开放。站在石砌的长廊上，远望那光影错落的石堂，难免有未能及的向往。回去吧，旅行的意义之一，或许就是告诉你，所有的计划和美好，都不是必然。

轻井泽的铁路边，每过一段，就有一座跨线人行桥。桥身斑驳的锈迹提示，这样的铁桥已经很长历史了。小朋友站在桥顶，看着火车在脚下呼啸而过，出神地发着呆。他的身后，走来一个日本的小学生，看身高跟儿子差不多大。她一个人，走过我们身边，向我们点了点头。头上的硬盔黄帽子晃了一下，她扶了扶，背着方形小书包走下了桥。

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

栗子林里，躺着一个个爆开的小栗子，我捡起一个，闻了下，放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