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这一场秋风寒雨落在寒露之前,早早的结束了我“春捂秋冻”的习惯。母亲大人发来短信提醒:要穿厚些,免得再寒冷些要遭受抽筋之苦。
我在异地,总是一种半封闭的状态,很少和人联系,总是母亲打来电话嘘寒问暖,通话时长从不超过十分钟,总是迅速的问候寒暄之后提及一番家里的情况然后匆匆挂断。
家里四个人,却难得四角齐全。
我和父亲回家更像是打尖儿客宿。父亲一个月只休两天假,我则是临到十一这种长假或是寒暑才能回。
弟弟上学住校,一周两天假。家里更多的只余母亲一人。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家里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呢?
她再不会正经做一顿饭,总是这一顿做了,一天温饱都解决了。但凡我们回家,她又总是张罗着各种自己的拿手菜,总是惦记着我们出门在外能不能吃饱穿暖。
正如: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她不能不勤快,春耕秋种不等人,家里没人她只能一个人忙活。我回家时总是见她将自己种的果蔬照顾的很好,这便成为她懒得买菜的因由。
弟弟小的时候,她学会了打麻将。曾经我对此深恶痛绝,在一堆人嬉笑吵嚷声中度过了童年的尾巴。但如今我无比庆幸,她还有个消磨时间的乐趣,不然闲暇之余,不爱看书的她何以度过每一个白天黑夜。
她给我打电话的时间很少是夜间,似乎总是觉得我有很多作业不能打扰,可能是高中熬夜写作业给她留下后遗症了吧。回家后她总是劝我早睡,自己反而能熬一整个夜晚追剧。
那些我失眠过的夜晚,是否她也不得安睡?
去年暑假前夕,父亲摔伤,要在新疆手术,没人签字。从没出过远门的她,内心里惊慌失措的她,坐了三天的火车硬座,一个人跑到新疆照顾父亲。
我初回家时遇到周围人的询问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她一通电话才清楚状况。电话对面母亲颤抖的声音言犹在耳,我的一颗心随着她字字句句七上八下。
放暑假整整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一面,只是靠着短短的几句话获悉父亲的恢复情况,只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对她自己只字不提。
她内心的坚韧我没能习得七八分,我总是在生活稍有几分烦恼时便灰心丧气,悲观厌世时连自己都觉得讨厌。
但她泪点却极低,这一方面倒是我更胜一筹。我因各种伤心电影故事洗礼的多了,未能如她一般对生活还残留一颗真心。
我小时候淘气,总是一言不发就跑到舅舅家姨妈家,回家总免不了她一顿打。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总生着怨气。
年少时的那些荒唐事,她后来又拿来教育弟弟,拿来在我们一家四口团聚时分调侃我。那些乐事曾是她街头巷尾心焦着找我时流的汗水,是她打我时自己又暗地里掉的苦泪,是她这些年渐渐滋生的白发和皱纹。
她亦爱美,我曾在睡眼惺忪时见她偷偷描眉。今年暑假回家,我提议要给她买衣服,用我生活费余下的钱,但被她推拒。无奈下我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套护肤品。她什么都能将就,却不愿我将就。
我上初二那一年的一个晚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一个朋友从网吧出来,刚走在街上,旁边巷子里突然蹿出来三个人,不得已我只得往路中央再靠一点,正巧一辆罐装的水泥车从我身边擦过,最后一个车轮从我的左脚面压过,我一颠一跛龟速一样走完几百米的路程,回到宿舍脚已经肿的老高。
但这件事母亲从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她以为乖乖女的我曾经出入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那个周末,我内心惶恐不安,也隐藏着一种违逆母亲的愧疚。怕母亲看出我走路异样,怕她觉得我不听话而痛心。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子女对父母的隐瞒,学会了只报喜不报忧。
我不忍她为我忧愁,但不能免去一个母亲对儿女那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的牵挂。
我与她就像十八岁的安德烈与龙应台一样,如同海上浮萍,渐行渐远。用爱的名义省略了很多情感上的交流。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疼痛的伤口,没有纱布可绑。
我们都是不善言表的人,我们都习惯了分离,习惯了一年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些日子在一起,习惯了说话时总是扯些家长里短,也仅仅是她向我说一些乡亲邻里间的鸡毛蒜皮。
我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亲昵的话说不出口,连拥抱也吝啬。
但我知道,母亲的爱从不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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